第71章 姜家女的京城生存法则

京城，本是繁华之地，却也藏污纳垢，充斥着无数算计与冷暖。姜雯，一个寄居在权贵萧家的姜家女，此刻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心中翻涌着不安与筹谋。

萧震归，这位萧家的当家人，话语中带着一丝疏离：“你姑母（姜氏）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家中人手也需调整。你毕竟是姜家之女，不若先回你亲生父母那里小住一段时日，等日后你姑母病愈，再接你回来。”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姜雯心中最后一丝暖意。她并非不明白萧震归话语中的推辞之意，更清楚自己与那位年迈的老太太本就没什么亲近，若没有姑母在旁时时教导，自己终究是外人。时间一长，这份疏离感只会愈发沉重，让她心中难免会生出孤苦之感。因此，听闻此言，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姜雯比谁都了解自己姜家的底细。一听萧震归此言，她便断定这其中必有蹊跷，绝非如他所言那般简单。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萧义竹被“丢弃”的事件，心中暗自惊骇。她猜测，姑母的被“送走”，必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她更觉不安。

“姑母一直认为那件事无伤大雅，”姜雯暗自思忖，“可谁曾想，萧义竹竟然能让姑父如此震怒，以至于连多年的夫妻情分都顾不上？”她心中泛起阵阵后怕，那位被送走的姑母，如今不知被安置在何处，境况如何。

旋即，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头——姑母离开了，那自己呢？这些年，她在萧家一席之地，几乎完全是依靠姑母的庇护。姑母的离开，意味着她在这京城中，将彻底失去依靠，沦为无依无靠的孤女。

“姑父，”姜雯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身子微微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一般，“我……我实在太担心姑母了。她身体究竟怎么样了？您就让我过去照顾她吧！这些年，都是姑母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尤其是我生病的时候，她更是彻夜不眠地守在床前。我的亲生母亲，只疼爱弟弟妹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对姜雯来说，姑母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哪有女儿能够安心地在别处度日，而自己的亲娘却在病中的道理呢？”

她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言语间婉转哀怨，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姜氏的思念与忧心。姜雯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绝不能回姜家！

回到姜家，对她而言，绝非什么好事。她的亲生父母并非待她不好，但姜家如今已风光不再。自从亲祖父过世后，姜家便开始走下坡路，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在这遍地达官贵人的京城，姜家早已没了往日的体面，她的父亲更是抬不起头来。

每年回家数次，母亲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牢牢抓住萧家这棵“大树”。纵然萧家已然失去了爵位，可多年累积的丰厚家底和遍布朝野的人脉，依旧是无法忽视的财富。更何况，她的那位大表哥，向来成熟稳重，即便日后无法重振萧家声威，也足以保证过上比姜家好上万倍的日子。在萧家，她才有机会“高嫁”，寻得一门如意郎君。若真回了姜家，她未来的夫婿条件，只怕是要下降好几个档次，与她原本的期望大相径庭。

姜雯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姜氏的生命危在旦夕。她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也让萧震归觉得她是个懂事又重情义的好孩子，不由得轻叹一声：“阿妧啊，等你姑母身体好些，我会安排你去看她的。不过，你来我们萧家也有些年头了，是吧？”

“已经……已经十年有余了……”姜雯一边哭诉，一边紧张地回答，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你毕竟是姜家的女儿，总也不能一直让你与你的父母骨肉分离……”萧震归的话未说完，姜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她用力磕了一个响头，那份决绝的姿态，仿佛是要以头抢地，展示她赴死一般的诚意。通红的眼眶里，盛满了难以言说的难过与不舍：“我知道姑父的意思……可是姑父，这些年，我的父母早已将我视作姑母的孩子了！姜家……姜家对我而言，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我求求您，别赶我走！您就当我是街边的小猫小狗，随意丢个院子养着便是！若是您觉得我占了表姐的东西，我……我什么都不要了！姑母给我的那些衣裳首饰，我都一并还给表姐，只求姑父能留下我！”

话音未落，她又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已然一片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

此时，萧家的小公子萧伍元，也未能理解这其中的关节。看到姜雯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自己的亲娘一般，他全然忘记了先前被萧义竹教训的屈辱，当即大声喊道：“我不要阿妧姐姐走！凭什么萧义竹一来，就要赶走我的阿妧姐姐！爹！你也太狠心了！”

当年，萧义竹被“弄丢”之后，姜氏确实表现得十分伤心。姜家人也纷纷前来萧家探望，安慰，并带着年幼的姜雯一同前来。姜雯与姜氏性情投合，相处融洽。姜家儿女众多，姜氏便借此机会，向姜家提出想要将姜雯接到萧家抚养。姜家为了维持与萧家的良好关系，自然是乐意至极，欣然应允。这些事情，萧震归是后来才得知的，但那时姜雯已在萧家住了半个多月，再送回去，便显得姜家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了。

如今，萧震归听着儿子的哭闹，再看着姜雯那副悲戚又乞求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为难。他温言道：“姜雯，不是姑父不留你，实在是……你姑母不在，府中平时无人能过问你的琐事，恐会冷落了你……”

“阿妧都明白！可是，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想走……”姜雯连忙答道，眼中的恳求之色愈发浓重，“我愿意去伺候老太太，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再向老太太禀告便是了……姑父，求您了……”

想到要去讨好那位老太太，姜雯心中也不免有些不悦。然而，除了这条路，似乎再无他法。她也实在没料到，姑父竟然如此“狠心”，会将结发妻子也请出了家门。不过，转念一想，讨好老太太也未必是坏事。老太太身后有霍家作为依靠，而霍家如今的声势，更是远胜于萧家。她只需再忍耐两三年，待自己年长一些，老太太总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加上她这些年积累的名声，再稍加努力，必定能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未来。

然而，经历了此事，姜雯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依靠别人的宠爱，终究是不可靠的。姑母对她再好，说走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从今往后，她必须更加努力地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一切机会，绝不能再让自己落入这般不堪又可怜的境地。

“爹，你要是让阿妧姐姐走了，那也把我一块赶走好了！”一旁的萧伍元还在不依不饶地闹着。

萧震归陷入了沉思。他一边是儿子不依不饶的哭闹，一边是姜雯楚楚可怜的乞求，再结合姜雯一贯以来懂事乖巧的形象，以及姜家此时的态度，他心中也确实有了些许动摇。他知道，若是今日将姜雯强行送走，不仅儿子会记恨，他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而姜雯所言的“回姜家”，对她自己而言，确实是一条更艰难的路。

他看着姜雯那通红的额头，心中涌上一丝不忍。或许……留下她，也未尝不可？只是，没有了姜氏的管束，这孩子日后的行事，是否会不受约束？这京城的生存之道，她又是否真的能够参透？

他的目光扫过姜雯，又望向了不远处，那里，似乎还能看到萧义竹离去的背影。一切的源头，似乎都与那个被“丢弃”的孩子有关。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让萧义竹如今变得如此……他一时也无法断定。

“好吧，”萧震归最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阿妧，既然你如此坚持，姑父便允你暂时留下。但你须得记住，你姑母不在，家中之事，你要多用心，也要学会照顾自己。还有，你不能再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姜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喜悦，连忙擦干眼泪，连连点头：“谢谢姑父！阿妧一定谨记！阿妧一定努力做好，不给姑父添麻烦！”

她心中长舒一口气，虽然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但至少，她暂时摆脱了回姜家的命运。而她也明白，这次的经历，将是她在这京城中生存下去，必须经历的磨砺。她会更加小心谨慎，更加努力地去适应这一切。

萧伍元见状，也终于停止了哭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至此，姜雯暂时留在了萧家，但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她需要在没有姑母庇护的情况下，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为自己谋得一个更加稳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