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贵妃心寒，皇子丧胆

回京之初，那位神机妙算的千金大小姐，已然名传四海，声名赫赫。

二王爷心下略有宽慰，想着父皇念及母妃的情分，断不会将他与管氏一族赶尽杀绝。毕竟，先前外公和舅舅们犯下滔天大错，父皇不也网开一面，未曾严惩吗？

“母妃……”二王爷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与无助，“儿臣当真不知是何人要害我……早些时候，外祖母和舅舅们得了一味香料，说是对子嗣大有裨益。只是，儿臣已有麟儿，便未曾留意。但后来，儿臣因故触怒父皇，您又……又不曾顾及儿臣，儿臣心中甚是惶恐……”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是以，儿臣便用了这香料。太医们检查过，儿臣身体并无大碍，王妃也已身孕。父皇果然因此放过了儿臣！可见，这香料确有奇效！可谁曾想，今日华星驰竟突然言明此物有毒，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儿臣不咬定她是酒后失言，又该如何收场？母妃，您千万要为儿臣保守秘密，切不可向父皇透露半句……”二王爷语速急促，满是哀求。

管贵妃闻言，只觉心头一阵绝望涌上。

他用错了香料，这倒也不是什么绝症。

甚至，他与华家女发生冲突，差点将其性命攸关，但终究人未死，此事亦不算大碍。

可眼下，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却是皇室血脉！

用寻常香料催生皇嗣？这样的血脉，陛下又怎敢承袭？！

谁又能保证，经由这般手段诞下的孩儿，便能康健，便能健全？

他想繁衍子嗣，这本无可厚非，太医院中尚有无数太医，他们所献的药方，皆可任其选用，可他却偏偏要去民间寻觅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无疑是旁门左道，是歪门邪道！

况且，他并非就此断了子嗣，前头不是已诞下一子吗？后继有人，他何至于如此急切地使用这等邪门歪道？这让陛下如何能不心生厌恶！

此刻，管贵妃心中确是想要袒护自己儿子的。

毕竟，这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亲生骨肉，看着儿子被陛下严厉训斥，她亦是心痛不已。

可这件事……如何能够遮掩过去？

即便是她那儿媳妇，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唯独她的儿子，却浑然不知……

管贵妃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扫过这宽敞华丽的宫殿，竟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虚与寒冷。

昔日，旁人瞧不起管氏一族，也同样瞧不起她。

她的娘家本就没落，她当年也仅仅是陛下的一位侍妾，一步步随着陛下登基，才得以封妃、晋为贵妃，享尽无上尊荣。

她曾以为，自己已然无甚缺憾，论及才情，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陛下看重；论及品德，她对宫人赏罚分明，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她协理六宫，多年来也从未有过任何差错。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皇后看她的目光，却始终不曾流露出丝毫的忌惮。

原来，并非因为皇后娘娘多么宽厚仁慈，而是皇后看透了关键——她出身管氏，只要管氏一族还在，她便永远只能是一名贵妃，永远无法威胁到中宫之位！

她儿子所用的那味香料，竟是她父母兄长寻来的！他们脑子里只想着那些钻营取巧，损人不利己的法子！

她曾多少次替管氏一族收拾过那些烂摊子？

如今，她的儿子长大了，学得了满腹经纶，可行事风格，却与管氏一族如出一辙！往后，她又将有多少烂摊子需要去收拾？

管贵妃彻底沉寂下来，二王爷感受到母妃的冷漠，心中越发不安。

“你——”过了许久，管贵妃才缓缓开口，语气淡漠，“随我一同去见陛下吧。”

“母妃！？您这是要帮助儿臣了是吗！？”二王爷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连忙起身，搀扶着母妃准备往外走。

此时，乾和帝早已将事情的始末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他已经派人去彻查那香料的来源。

得知贵妃带着二儿子跪在殿外，乾和帝的眉头紧锁，面色不豫，竟直接将他们晾在一旁，未予理会。二王爷心中愈发惶恐，这一跪，便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他挪动着膝盖，眼神哀求地望向母妃，但母妃却如石像般一动不动，这让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贵妃娘娘，陛下已知晓此事，只是目前案情尚未查明，陛下让您先回宫，待事情明朗之后，再做定夺。”眼见天色愈发昏沉，一位大太监走了出来，语气温和地对着管贵妃说道。

管贵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还请公公代为转告，缡儿有罪，恳请陛下重罚。”

大太监连忙应下，随即命贵妃身边的侍从将娘娘搀扶回去。

二王爷对此略有不满，但仔细一想，母妃如此贤淑，父皇想必会更加心软，故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管贵妃回身望着那紧闭的殿门，心中好似被生生剜去一块。

上一次管氏遭受巨变，陛下念及她的情分，才保全了管氏上下那么多人，使他们免遭如纪家那般的惨祸。

可她，还有多少情分可以挥霍？

管贵妃起身，刚走了几步，整个人便无力地瘫倒在地。

霎时，宫殿内顿时一片混乱。

管贵妃常年协理六宫，本就辛苦，身体底子虽好，却也经不住这般惊吓与跪拜。在惊怒交加之下，当夜便高烧不退。

乾和帝直到第二日才前来探望，起初他仍带着几分怒气，但看到贵妃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陛下体谅臣妾，多年来赐予臣妾富贵与体面，可臣妾……却无颜面对陛下。”管贵妃的声音十分虚弱。

“你先不必着急，朕会仔细彻查此药的来历，若并无什么危害……”乾和帝眉头紧锁，终究未能说出任何心软的话语。

即便此药并无伤害，可这般愚蠢之事，二儿子已经做了！

如今边关烽火连天，战事一触即发，难道他还不知晓，这个皇帝最缺的是什么吗？！

通州华家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每年上缴的税银，数额巨大，而且还能牵线搭桥，联系到许多粮商，在筹集粮草的关键时刻，能够节省下大量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