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鬼语惊魂

萧义竹心中了然，夕照郡主身负重阴，这些年必定是倚仗着不少珍宝护持，才得以苟延残喘。可一朝命丧黄泉，身上残存的阴气便再也压制不住，一个初入轮回的新鬼，如何能承受得了如此多的污秽阴气？她就这样魂归离恨天，对夕照郡主而言，或许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既知晓以宝物护身之法，又怎会不清楚一旦失去宝物，或是死亡降临后的凄惨下场？

“你们可否替我多多留意，凡是与夕照郡主有关的任何人、任何鬼，只要能提供有价值的消息，我萧义竹必将重金酬谢，以示我后世子孙的感激之情。”萧义竹言辞恳切地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鬼魂们又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他们皆非恶鬼，虽已魂归西天，但心中依旧挂念着尘世间的亲人。人世间的诸多苦楚，大多源于贫困。萧义竹愿意以钱财换取消息，他们若能更卖力些，自家儿孙便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怎会不乐意？

“萧大师，萧大师！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个算不算……咱们这条街上，那个卖阳春面的！他家的面条味道着实不怎么样，平日里一天也就能卖出寥寥几碗。可这几天，他的生意突然火爆得离谱！总有食客坐在他店里，慢悠悠地吃着面，还时不时朝您这边张望。您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位老太太鬼好奇地问道。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打铁铺的生意也异常兴隆！总有人拿着坏掉的菜刀去修。咱们这条街上的熟客，一般都是把东西放下，过些日子再来取。谁会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等着？若不是这条街上的常客，又何必舍近求远，特地跑到咱们这儿的打铁铺来？诸位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我这里也有！咱们这条街新来了一个收夜香的！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放着好好的营生不做，偏偏要做这个？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怀着好意！”

“……”众鬼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着。

然而，绝不可小觑了这些鬼魂的观察力。他们魂体无形，四处飘荡，闲暇无事时，除了看看尘世间的亲人，便是羡慕着活人的日子。尤其是居住在这条街上的鬼魂们，对这条街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被他们敏锐地捕捉到。

萧义竹将这些有用的线索，悉数告知了薛镜，让他着手调查。薛镜深知萧义竹近来屡遭暗杀，本已打算增派人手暗中保护，谁知她不仅拒绝了，反而让他去调查这些看似无关紧要之人。一时间，薛镜也颇感无奈。可他又能如何？总不能违抗命令，只好照她所言，派人暗中盯梢。

这一盯梢，果然发现了问题。萧义竹提供的怀疑对象中，至少有一半的人，行为举止确实有些蹊跷。薛镜随即展开抓捕，并进行了严刑拷问。然而，这些人嘴巴极严，一旦被捕，便想尽办法自行了断，那份赴死的决心，竟显得格外坚定。

只是，萧义竹所等待的，正是这些“死士”。活人总有牵挂，许多话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敢吐露，可死人却不同。这些落入萧义竹手中的死士鬼魂，眼中满是迷茫与惊慌，显然未曾料到这一点。可惜的是，夕照郡主办事滴水不漏，待萧义竹深入调查后才得知，尽管这些死士知晓其中一些同伙的藏身之处，但对于凌西王那边的事情，却一无所知。

不过，即便如此，多抓捕一名死士，她与身边亲近之人的危险便少一分。更何况，如今朝廷上下也正因乾和帝的震怒而进行着大规模的排查，处处人心惶惶。相比之下，萧义竹捉拿死士的速度已算颇快，至少未曾引起大规模的恐慌。乾和帝震怒之下，不将此事彻底查清，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日，渡灵阁的门外，多了一封信件。

“送信来的似乎是一位老者。我明明一直紧随其后，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怪异气味，我只跟随了一会儿便实在扛不住了，让他给跑了……”萧义竹身边的一位鬼魂，愧疚地禀报着。

信件上有落款，竟是那位曾随夕照郡主一同入城的“神医”。然而，自从陛下定夕照郡主的罪名后，凡是与夕照郡主有关之人，皆被一网打尽，唯独这位神医，身形灵巧，至今杳无踪迹。

既为神医，想必身怀某种护身之术。就如那鬼魂所言的“怪异气味”，很可能是一种能够驱邪避鬼的药物。此人写信前来，分明是在诉苦。他声称自己是被逼无奈，受夕照郡主威胁才一同入城，并无害人之心。如今朝廷要将他缉拿归案，他的行踪已经暴露，恐怕时日无多便会被官府擒获，心中惊慌不已。信中恳求，若萧义竹愿意前往牢狱搭救，他愿以解毒丹与奇珍异药作为回报，甚至可以为她的亲人治病以报恩。

萧义竹仔细地阅览了一遍信件，随即将其付之一炬。二哥的身体确实羸弱，时日无多；萦琴师也宛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然而，纵使如此，她也绝不可能将他们的性命，交由这位自称“古神医”之手。此人曾跟随凌西王，必然手上沾满了罪恶的鲜血；即便来到京城，短短时日内，但凡与夕照郡主有关之事，皆有他的身影。想从这样的人手中谋取利益？她可不想早早地结束自己这仅有的性命。

更何况，二哥手中珍藏着一种能够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平日里服用，他的身体虽显单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实际上，却尚未到油尽灯枯之时。她所追求的，是真正的长生不老；而二哥如今所求，早已超越了仅仅是延长寿命的层面。早在许久之前，她便已托付了高升布坊的胡掌柜，让他代为寻找名医，为萦琴师医治。即便寻来的大夫不及这位“古神医”那般医术高明，但只要他能尽其所能，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