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渊的母亲

“幸好有洋哥在，咱们才能这么快了解到这桩陈年旧案的来龙去脉！”徐绍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想想看，要不是洋哥那敏锐的直觉，带我们去了那所中学，这件案子恐怕还要被掩盖多久！”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那个校长，之前墙上肯定挂满了各种奖状和锦旗，估计是良心发现，全给撤了，只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印记。”

一旁的顾运鹏，此刻仍沉浸在校长室里那些令人不安的回忆中，久久无法回神。

“好了，现在基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审讯室吧，我还真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母亲，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李茂山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迈开步子，走在了最前面。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一行人紧随其后，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审讯室。警官胡文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局长，楚秀晴已经在里面了。”胡文迎上前，恭敬地汇报。

“辛苦你了。”李茂山拍了拍胡文的肩膀，表示感谢。

胡文连忙摆手：“这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众人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略显凌乱的女人。她的眼眶下方带着明显的乌青，脸色也有些暗黄，但奇怪的是，她的神态异常平静，脸上挂着一种无所谓的表情。

“尹洋，小顾，你们进去审讯。”李茂山指派道。

“明白。”尹洋应声，和顾运鹏一起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李茂山、刘戈、徐绍辉以及胡文四人，则站在玻璃外，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仿佛已经站在这场即将揭开的残忍真相边缘，离得越来越近，也感受到了那份越来越浓烈的沉重。

“抛开一切看似不可能的因素，那么剩下的，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多么令人心痛，请都不要怀疑——那便是血淋淋的真实。”

尹洋缓步上前，在楚秀晴的对面坐下，问道：“姓名？”

“楚秀晴。”女人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

“年龄？”

“四十岁。”

“职业？”

“保洁。”

“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尹洋歪了歪头，摩挲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我当然知道。是我杀了王巧巧。”楚秀晴的回答异常平静，这也在尹洋的预料之中。

她将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随即，对着尹洋露出了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

“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亲手用那根带刺的皮鞭，一下下地抽打她的吗？”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想知道，我是怎么用那把沉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她的手指的吗？又或者，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用那水泥钉，将她的双腿牢牢地钉在地上的？”

说到这里，楚秀晴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接着说道：“哦，对了，这些场面可能太血腥了，你们可能并不想听。毕竟，你们都同情那个王巧巧。那我猜猜，你们更想知道的是，我是怎么把她带回我家的，对不对？嗯……好像也不对！”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继续道：“还是说，你们想知道，王巧巧是怎么长期欺凌我的女儿的？亦或是，她家人又是怎么在我们家身上肆意妄为，欺辱我们家的？”

楚秀晴说着这些话时，神情依旧温和，眼神甚至带着一丝特别的美丽，嘴角弯弯的，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顾运鹏有些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尹洋突然开口了。然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玻璃外的李茂山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

“校园暴力……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也经历过那样的日子。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片锋利的刀片，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一般。”尹洋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母亲知道我被欺负后，也像您一样，充满了愤怒、恼火和无尽的悲伤。”

他继续说道：“在那几年里，我的世界仿佛永远都是灰色的，身上的伤痕从未断绝，而我的书本，也从未完整过。”

听到尹洋这番话，楚秀晴脸上那平静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错，人就是我杀的！你们就别再浪费口舌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尹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继而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根本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公平。但是，如果您的选择能够更理智一些，或者，您能更细心地关注和照顾您的女儿，早一点发现当年存在的问题，或许，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吧？”

“什么叫‘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反而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这就是对我女儿、对我、对我丈夫，最公平的交代！”楚秀晴的情绪似乎又被点燃，她再次恢复了那种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语气坚定。

审讯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许久，尹洋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直接：“我们谈谈案子本身吧。”

“其实，这一场‘祭祀’，我计划了很久，也准备了很长时间。”楚秀晴缓缓地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找到了一个足够偏僻的地方，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凑巧经过。”

“王巧巧和我女儿是同龄人，今年都十八岁了。我一直在想，凭什么王巧巧可以过得逍遥自在，而我的女儿却要从高楼坠落？仅仅因为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她就可以罪无可赦吗？他们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站在审讯室外的李茂山，听着楚秀晴的话，沉默不语。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所带来的冲击，深深地震撼了。

尹洋蠕动了一下嘴唇，同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因为失去了女儿和丈夫，而变得歇斯底里、情绪失控，却又残忍地杀害了他人的母亲。

“6月8号，也就是她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给王巧巧发了短信。”楚秀晴继续说道。

“发的什么内容？”顾运鹏猛地追问。这个问题，是大家心中最渴望知道的，这个楚秀晴，究竟给王巧巧发了怎样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