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案初现

门缝内，两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着什么。门缝外，一双黝黑清澈的眸正透过门缝看着他们。一个男人说：“怎么样？都处理干净了么？不会留下后遗症吧？”另一个男人点点头说：“放心吧，谁都发现不了，已经定案了，就是意外！”两人的声音很小，几乎是窃窃私语，但门外的小林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时空转换，小林寒出现在了警察局，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察，这些警察都看不清脸，模模糊糊一片。房间内声音嘈杂，乱糟糟带着回音，像是从远处传来一样。一名男警走过来，俯下身对发愣的小林寒说：“孩子，你养父母确实是交通事故意外死的，肇事方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小林寒愤怒了，猛地抬头想一拳把那个人挥开，想发泄想打人。欻——欻！场景又变了，周围的人连带虚虚实实的嘈杂声像猛然隔离了似的，全部消失。眼前只有一片昏暗，一处不知道哪来的豆大的光芒射进来，出现一张男人的脸，是周昂离有些变形的脸。脸越来越近，无限放大，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你死心吧，小子，他们就是车祸死的，就是车祸死的，就是车祸死的……”“不，不，不是，你骗人，你是个骗子，不……”

林寒猛地睁开眼睛，诈尸般从床上坐起来，不受控制地大口呼吸喘气。脑门上冒出一层汗，头发、衣领全被打湿，噩梦带来的剧烈心跳，催命似的冲击着太阳穴和心脏，恶心得要吐了。他抬手撑着膝盖附上额头，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床头夜视灯发出暗淡的黄光在对面墙上投射出一个疲惫而寂寞的身影。半晌后，紧绷的心悸感终于消失，林寒虚脱一般躺回了床上，他一只手臂压上双眼，重重叹了口气：“好久，好久没做这种梦了！”

……一大早，刚过八点，张正锋夹着公文包往办公室走，后边跟着现刑警队队长何宏毅，皱着眉追着脚步汇报工作。门一推开，就看见两条大长腿架在桌角。两人均是一愣，张正锋看看墙上的表，有点儿意外，在这个点儿在自家办公室看见周昂离。“你怎么在这儿？啧，腿下去，当自己家呢？还有点儿形象没了！”张正锋沉着脸呵斥了一句。

周昂离跟没骨头似的，把腿不紧不慢地放了下来：“张局，早啊，嗨呦，何队长也在啊！”何宏毅觉得一天的开始就看到这张让他不喜欢的脸一点儿也不美好。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算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张正锋说：“张局，案子我一会儿再过来和你细聊，先回去了！”张正锋点点头：“先去忙吧，刚我给你说的那个‘夜行侠’的案子，你安排人抽空儿跟一下，既然是上头派下来的，晾着不接也不好看。要不是太棘手，也不会从区里转到咱这儿，本着不耽误侦察其它案子的同时，尽快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好给上面一个交代！”“好吧！”何宏毅没再看周昂离，转身走了。

张正锋换上工作服，拿着茶杯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后，端着茶杯喝了口，放下茶杯后才说：“说吧，这么早来我办公室等着，找我什么事儿？”“这不挺长时间没见了么，过来看看领导，再不过来晃晃，领导怕是都忘了还有我这号人了！”周昂离靠着椅背说。“呵，净说屁话，忘了谁能忘了你这家伙，别给我没正形啊，有事儿说事儿，我这还等着开会呢！”周昂离嘿嘿一笑，往前稍了稍身子：“张局！”“嗯？”“刚听你说，那什么‘夜行侠’什么转过来的，是个什么案子？听着跟拍武侠片似的”。

张正锋扶了扶眼镜：“呦，感兴趣啊，想接手啊！没你的份儿啊，你老实待着，别给我找事儿！”“啧，不是，我才没兴趣，我就是顺嘴问问！”周昂离说。“怎么样？”张局往后靠了靠，问道。“什么怎么样？你指什么？”周昂离挑挑眉。张局道：“你说我指什么，新地方，能适应么？”周昂离顿了一下，夸张得很虚伪说：“能啊，那可太能了，我别的本事没有，就适应能力这块儿，无人能及！”这人话里话外听着都像是在讥讽，不是真心话。

张正锋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换个话题：“告诉你也无妨，就前几天华安区派出所接到报案说一个民营老板，大晚上在外边被一个戴着口罩帽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给偷袭了，挑了右手的手筋！”周昂离立刻想起那个在斗金水桶洗浴中心旁边被挑了手筋的魏大庆。他问道：“是叫魏大庆么？”张正锋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周昂离刚想回答，忽想起不能让张局知道自己在私自追查“瓜皮”的事儿，就含糊地说：“哦，那天跟区里几个哥们吃饭的时候，听他们提了一嘴，说伤的不算严重，拉医院抢救及时，手给保住了！他不是不报案么？怎么后来又报案了！”

张正锋说：“刚开始魏大庆死活不报案，说什么，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最后还是医院报的警，民警接警后，赶到现场连蒙带吓的，把实话给诈了出来。才发现魏大庆的情况跟之前未破的两个案子极为相似！”“什么案子？”周昂离上了好奇心。张局从厚厚的眼镜片下面抬眼看看他，呵了呵：“给你调离刑警大队，你就真把自己高高挂起了，原来的警觉心都扔下水道去了？”“啥意思？”周昂离经常挨怼，也没往心里去。他磕了根烟出来，叼上准备拿打火机点。

张局从喉咙里“咳咳”了一声，斜着眼看他，那意思是别在我这儿抽烟，我还想健健康康地退休。周昂离悻悻地笑了笑，又把烟放回烟盒：“您接着说，我脑子怎么就下水道了？”张局哼了一声：“网络上，新闻，媒体上都满天飞了，你不知道么，对热度的敏感性都去哪儿了？”“魏大庆的事儿被当时现场的某个人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后被频频转发，发酵得一塌糊涂。顺着这个事儿，网友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扒拉出来两年前和半年前的两起类似案子，当时已经都压下去了，还是被扒了出来。要说，这届网友是真厉害！”

“什么类似的案子？不会也被挑了手筋，脚筋什么的吧！”周昂离拿着打火机在桌子上翻腾着磕。“对啊，就是被挑了手筋，还都是右手。当事人口供里都提到是一个浑身黑衣，戴着口罩帽子的高个子男人干的！”周昂离凝着眉：“那案子破了么？犯案人找到了么？”张局：“破个屁，破了还用专门转到市局？转到刑警队？就是疑难杂案，下面收拾不了了，才转过来的！”周昂离顿了顿问：“那‘夜行侠’是怎么回事？”

张局喝了口水：“说是被挑手筋的这几个人都是因为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儿，昧良心祸害了不少人，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网民都在议论，既然法律惩罚不了，公道自在人心，自会有人替天行道。而那个黑衣人就是替天行道的人，所以‘夜行侠’这个名号就给传开了！”周昂离若有所思，虽然是听着痛快，但毕竟是滥用私刑，同样违背法制本意，这黑衣人现在是没被抓到，要是被抓了，一样少不了法律的制裁。周昂离还想再问一句，被张局打断。“行了，大概就是这么情况，更具体的我也不能多说，你还有事儿没了，没了就出去吧，我这儿还等着开会！”张局摆摆手说。

周昂离“哦”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哎，不对，我找你不是为这事儿，是问别的事儿！”“什么事儿，赶紧问！”张局看看表。周昂离靠着桌子：“那个小子，就是林寒，他到底什么来历？”张局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什么什么来历，就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学生，由于在校各项成绩都比较优异，破格录取直接放到咱这儿实习，怎么了？给你找麻烦了？”周昂离摇摇头：“那，那倒是没有。就是看这小子有点儿不老大正常，阴阳怪气的，古怪得很！”张局：“是吗？其实我也觉得奇怪！”

周昂离：“嗯？怎么说？”张局微微叹了口气：“按理说，一个哪哪儿都优秀的尖子生，争强好胜是常态，一出校门意气风发，年轻气盛，总想挑个能施展拳脚的部门，好好表现一番，去刑警队才是最佳选择吧!”周昂离表示赞同。张局：“可林寒却出乎我的意料，他第一天来报到，就主动申请要去悬案档案室！”“为什么？”周昂离问。“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我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周昂离往前探探身子问：“他怎么说？”张局笑了一下，瞪着周昂离，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周昂离莫名其妙：“你瞪我干嘛？”

张局笑着说：“他先是问了，周队长在哪个部门，我说你在悬案档案室，他就说，他也申请去悬案档案室！”“什……？”周昂离被噎住：“什么意思？”张局叹了口气：“我哪儿知道什么意思，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摆事实讲道理，让他好好考虑，那小子拧的很，非说跟着你才能学到真东西，就是不改主意，也不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周昂离差点蹦起来：“什么什么迷魂汤，我根本不认识他！”张局摆手示意他淡定：“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想去就让他去，至少跟着你，不会白费了时间！诺，那些个，啊，什么凳子桌子，电脑什么的都是他自己掏腰包置办的。唉，这小子真是怪得很，还没挣钱先花钱，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琢磨什么，我是理解不了！要不，等你俩熟了，你问问他？”

从张局办公室出来，周昂离一路上都在想着刚才的事儿。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会正常做出来的，不求上进，不欲表现，专门去一个没前途不受待见的部门，还花一大堆钱置办办公用品。看他每天似乎还挺有干劲儿，积极得很。林寒，你到底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