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迷雾

容市并非临海城市，开车前往海边乘坐游轮，单程便需将近六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皆由林寒驾车。因属公事，待返回后，再走流程报销路费即可。周昂离原本也考虑过动用警局的车辆，一来，近段时间接手的案子繁多，警局资源本就紧张，难以调配；二来，他所在的这个常年不被重视的部门，若要向领导申请车辆，去调查一个如此陈旧、线索模糊，甚至不知能否查出结果的旧案，领导多半是不会批准的。因此，周昂离思忖再三，决定采取“先斩后奏”的策略，办完事后再行报批。

林寒倒是心大，或许是真的不计较金钱，当周昂离提出让他开自己的车时，林寒竟是沉默不语，连一丝疑问的表情都没有，便欣然同意了。途中，周昂离试图打破沉默，主动找话题：“幸好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你能给我唠唠，你家里面的事情么？”林寒只是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不是无聊，随便聊聊天嘛，难道你想这长路漫漫的，两个人跟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怕你疲劳驾驶！”林寒依旧没有回应。

又过了会儿，当周昂离觉得这孩子大概不会搭理自己了，正准备闭目养神，想着“谁他妈爱怎么疲劳怎么疲劳，关我屁事，只要别给我撞高速栏杆上就行”。林寒却忽然开口了：“行吧，你想知道什么？”周昂离精神一振：“就你养父母之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收养你的之类的，我也就随便问问，你看着讲！”林寒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不着痕迹地调了下空调温度，感觉有些微热，便将温度调低了一些。“我从小就在孤儿院了，亲生父母什么的，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孤儿院来了一对夫妇，想领养一个孩子，来了有三四趟。院长领着好几个孩子给他们挑，都没有确定下来！”

“最后选中了你？”周昂离半眯着眼睛问道。林寒点点头：“嗯！”“为什么选你？是因为你特别能察言观色，还是因为长得好看？”林寒轻笑一声。周昂离疑惑道：“你笑什么？”林寒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前方：“师傅，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周昂离：“艹，重点是这个吗？你别顺杆儿爬啊！”林寒又笑了笑：“不知道，后来我也问过我养父母这个问题！他们说，看我有眼缘，跟他们之前死去的那个孩子很像，不是长得像，就是感觉像！所以就收养我了。”

“他们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嗯，因为一场意外死了，后来再也无法生育，所以就去孤儿院领养了我。”“哦，原来是这样！”周昂离：“那你知道他们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吗？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林寒摇摇头：“当然没有，他们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提，仿若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忌。”周昂离上下打量了林寒一番，又问道：“那你养父母家庭条件应该挺好的，对你也不错吧，把你养的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哥！”

林寒对“白白嫩嫩”这个措辞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嗯，还行！能被他们收养，是件很幸运的事！”这话说的毫不夸张，林寒的养父母对他这个养子无不尽其能地关心和爱护，给予了他所有能给的吃穿用度和爱。物质上，他比身边大多数孩子都要富裕；精神上，他也丝毫感觉不到自己作为养子有任何的隔阂。可以说，养父母对他如同亲生孩子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林寒从小就被不知身在何处、藏在哪犄角旮旯的亲生父母像垃圾一样抛弃，但在养父母那里，他弥补了所有亲情的缺失，林寒真心感谢他们，与他们的感情极其深厚。

然而，就在十年前，养父母却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中丧生。年幼的林寒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精神几乎濒临崩溃。后来他出国，调整恢复了好几年，才好不容易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当然，这些细节，林寒并不打算告诉周昂离。周昂离继续追问：“看你住的地方，穿衣打扮，包括这辆车都价格不菲，这些肯定不是来源于你的工资。是不是，嗯，你养父母留给你的财产！”

阳光有些刺眼，前方的路在光线的作用下，泛着一片白茫茫的光晕。林寒用右手去够车载墨镜，视线并未移开，身体微微倾斜。周昂离赶忙拨开他的手：“喂，干嘛？好好开车，玩儿什么危险动作！要拿什么，不会跟我说！”“抽屉的墨镜帮我拿出来！”林寒收回手臂。周昂离按开小抽屉，里面放着一副蛤蟆镜，一些证件，还有像是照片之类的东西。他的目光随意扫过照片上的景象，那是一个人的背影，应该是个男人。照片拍得很模糊，看不清具体是谁，像是有人拿着相机，站在远处隐蔽处拍摄的。照片周围的建筑有些眼熟，但周昂离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什么呢，墨镜拿来啊！”

林寒等了半天没等到墨镜，顺着周昂离的视线也看到了敞开的小抽屉，他神色一紧，快速地将抽屉合上，动作显得既随意又像是刻意不让人看到里面的东西。周昂离将墨镜递给林寒戴上。“你接着说。”周昂离直觉林寒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继续刚才的话题。林寒回答说：“算是吧，但也不全是，养父母确实给我留下了不少遗产，虽然我没怎么动用，但这笔遗产作为启动资金，帮了我不少的忙！”“启动资金？你自己还做投资吗？”周昂离问道。林寒：“嗯！你能看见的这些，什么房子，车，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能看见的只是一部分，那看不见的岂不是还有很多？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个本事。这就更让人想不明白了，家里明明有大笔遗产，看起来怎么花都花不完的样子。自己又这么懂投资，能赚钱，干什么劳什子的来做警察？车子一路疾驰，经过了三处休息站，在其中一个休息区，两人停下车稍作休息，方便之后，便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将近三点的时候，两人抵达了目的地，一个滨海城市。此处是一个颇有名气的风景优美的景点，游轮采取定点开放模式，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上午和下午各会出一趟海。海上航线并不算远，主要是在附近海域游览一圈，并在固定区域提供潜水设备，让游客体验潜水的魅力，与海洋生物进行近距离接触。

停好车，林寒先去窗口购买船票，然后拿着票来到泊船码头。抬眼间，他看到周昂离正与一个小摊贩聊得热火朝天。那小摊贩是一位年轻女子，拥有健康的肤色和洁白的牙齿，身着少数民族特有的服饰，笑容十分灿烂，扬起圆圆的脸蛋，满眼星光地望着周昂离。两人聊得甚欢，仿佛旁若无人。林寒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那女子的笑容格外扎眼。她的脸颊不知为何敷上了两团红晕，显得十分羞涩；周昂离则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衬衫的扣子漏系了两颗，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两边的锁骨。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和英俊，眼神似乎能锁定任何人，专注得如同坠入爱河一般。

林寒不知怎的，突然感到胸中郁闷至极，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里海风太大，让人有窒息感。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见两人还在热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有惺惺相惜之势。林寒阴着脸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周昂离的手臂，猛地往旁边一带。周昂离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扭头便看见某人正脸色不善地盯着他。“你有病吧！”周昂离骂了一句：“干什么？这是？”林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是突然压不住的怒气。当看到那女子对周昂离表现出小女儿般的羞涩，有说有笑时，他的怒气更是愈发旺盛。

然而，林寒也意识到，自己的这番火气发得毫无道理，下意识地将周昂离拽开的动作确实有些过激。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有病”，便冷冷地说：“没什么，票买好了，你再聊下去，船都要开了！”“嗯？哦！那你不会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周昂离拽了拽被扯变形的衣服，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两人开始排队上船，林寒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的衣领平时都这么扣的么？”“什么？”周昂离正想着事情，一时没听懂他说什么，便问道。“我说，你的衣领扣子，平时都扣这么低的吗？敞怀似的，就喜欢这样出去勾勾搭搭是吧？”说完这句话，林寒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说的也太不像话了。

周昂离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和往常扣的一样，并无任何不同。随后，他抬头看向林寒，眼中带着几分意外和难以理解：“你，你关注我的衣领做什么？还有，什么叫勾勾搭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人勾勾搭搭了？你小子这脑回路是不是属蚊香的，拐弯儿拐到哪个胡同里去了？”林寒语塞：“我……”他像是找茬似的说道：“你刚才不是在勾引人家小姑娘吗？人家当地纯真的小莲花，没见过你这么‘骚’的，你随便撩拨几句，人不就是被勾搭了吗？”“什么？”周昂离简直气笑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你TM，我就是去了解一下关于这艘游轮和周围设施的情况，看能不能探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我怎么就勾搭了！”

“再说，你这什么思路？正常的办案走访，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耍流氓了？”周昂离感到十分无奈。林寒也有些无语，他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周昂离。在周昂离看来，他刚才与小商贩的互动是非常正常的，也是每次办案时都会进行的。但在林寒看来，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扎眼。简直是神经病，林寒在心里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