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旧情与新谜

事情很简单，就是一起不算棘手的入室盗窃案。这小贼估计是个新手，先拿不起眼的居民区开刀，练练手。盘点了一下，丢失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串黄金项链，外加几个质地不算纯的玉镯子。总体损失不大，但鉴于影响恶劣，居民区多是老人和小孩居住，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周昂离还是将具体情况汇报给了辖区派出所。来之前，周昂离已打过一个电话，给辖区派出所的一个哥们，让他们随时准备出警。

等辖区民警赶到时，周昂离详细地将现场勘察情况做了交接。那哥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真行，把我们的活儿都干完了，笔录都记录过了，我们过来就是收个尾！我们这次出警可太省心了！”周昂离抬了抬下巴：“甭客气，啥时候请我喝顿酒，就当谢我了！”那人笑骂：“我就知道，你丫绝顶吃不了亏！不就喝酒么，定个时间，老地方，咱好好喝一顿！”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出警的人很快取证完，收队了。

两个老人坐在自家沙发上，神色颓然。特别是老太太，丢失的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好歹也是积攒了半辈子的金银首饰，平时不舍得戴，这下好了，以后都不用再惦记了！周昂离安慰了几句，准备起身告辞，老爷子赶紧拽着他说：“克南，别急着走，你来忙活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这眼看就到饭点了，留下来吃顿饭！”老太太瞬间不抹眼泪了，连忙附和：“对，对，留下来吃顿饭！你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美静做的饭了吧，以前你不总夸她做饭好吃，你最喜欢吃她做的饭了！”

“以前？”一提到这个词，周昂离的表情顿了顿。包括舒美静在内，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老太太惊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紧找补：“那个，阿姨亲自给你下厨做，你不也挺喜欢阿姨做的饭吗？总说美静的厨艺是得了我的真传！你就喜欢这口！”众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呸，不会说话就别说！老太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家女儿做了那种不光彩的事，还在这儿拉煤套纤似的给自家女儿找补什么？难不成，人家周昂离还能回心转意？老头儿直拿眼睛瞪自家老伴，这个老糊涂，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昂离看着面前两位老人费尽心机想讨好自己，觉得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舒美静的错，不应该让老人家来背负。他笑了笑，缓和气氛说：“不用麻烦了，我这儿还有个同事一起，等会儿还有事儿，得回局里！”舒美静看了看一直杵在周昂离斜后方不超过一米距离的林寒，林寒也正看着她。不知为何，舒美静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穿肤而过，冷飕飕的！这眼神，也太吓人了！舒美静微微甩甩头，用很殷切和渴望的眼神看着周昂离说：“不麻烦，家里的菜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饭很快的！你和你的同事一起留下来吃！好吗？克南！”

“还‘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好吗？还‘克南’？”林寒的眼神更阴了，脸色整个沉了下来，他狠狠地盯着舒美静看了一眼。舒美静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林寒转头看向周昂离，眼神瞬间变得清白无辜：“师傅，你来之前说要和我回档案室讨论案子的，恐怕没时间留下来吃饭吧？”周昂离本来就没打算留在这儿吃饭。在过去的八年里，周昂离在这个老旧的房间里吃过无数次的饭，留下无数的欢声笑语，换过无数次的灯泡，修过无数次的家用电器。不得不说，周昂离一站在这里，就有种梦回过去和舒美静甜甜蜜蜜谈恋爱的感觉。这让他即不舒服，又微带酸涩。舒美静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好人，周昂离能看得出来，两位老人还想让自家女儿和前准女婿重修旧好。但周昂离和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重修旧好是绝对不可能了。以周昂离的品性，以后能做到不恨，不怨，彼此放下，在困难之时还能伸手援助，已经是关系的极限。至于其他的，不必再提。

老两口挽留了半天，最终未能挽留住周昂离留下吃饭。周昂离和林寒从舒美静家走出来的时候，舒美静跟着出来送了一段儿。走到停车的地方，周昂离摆手让舒美静回去。舒美静停住脚步，抬眼看着周昂离，欲言又止，眼神期期艾艾。林寒在不远处皱着眉看着他俩。周昂离不明显地笑了笑说：“回去吧，以后好好照顾叔叔阿姨，好像也没多久没见，感觉他们又沧桑了不少！”舒美静的眼眶红了，抽着鼻音说：“克南，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周昂离还是保持着那种表情，和舒美静对视着，嘴角虽然勾着笑，但眼神里并没有笑意，反而充斥着某种无奈的凄凉。八年的感情啊，这个女人自己整整爱了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毕竟被戴了绿帽子。说不难过，说没怨气，说放下，那都是自己骗自己。男人，哪个能这么大度？除非，没爱过！

但此刻，周昂离并不想过多的纠缠往事，活在过去。他只想往前看，他还有好多事没办完。他不会任由自己陷落在这种矛盾又无用的情绪沼泽里。于是周昂离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真的放下了，他说：“能啊，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以后也好好的吧！”说完，没再看舒美静一眼，转身上了副驾驶。舒美静的表情崩了，眼泪簌簌地垂了下来。林寒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把“即便分手了，我还希望你更好”的脑残爱情片看完，等周昂离上了车。他去驾驶位，要绕车后半圈过去，正好路过舒美静站着的地方。林寒面无表情地低头在舒美静耳边说了句什么，舒美静瞬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脸色变得极差，泪珠挂在下颚，吓得摇摇欲坠又不敢掉下去。林寒说完，若无其事地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师傅！今天太晚了，案子明天再整理吧，你饿吗？要不我请你去我家吃饭，我做菜给你？”林寒柔声对坐在副驾驶发呆的周昂离说。周昂离突然觉得很累，他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说：“随便，去哪儿都行，别让我待在这儿！”林寒盯着周昂离的脸看了几秒，咽了咽口水，又觉得渴了。然后附身过去看他，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周昂离的鼻子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草洗衣液的味道，皮肤能感觉到不正常的热源靠近。周昂离睁开了眼睛，视线里出现的是一张放大的林寒的脸，和那双敛去锋芒的清亮透水的眼眸。“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周昂离突然感觉很别扭，又说不上来哪里别扭。林寒很淡定，只见他勾出一抹小小的、有些邪气的笑容，伸手绕过周昂离的半边身子说：“我帮你系安全带，师傅！”

直到那辆车开了很远，舒美静才原地还魂般醒了过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顺着后脚跟爬上脊背。她脑子里还嘹亮地不断回响着刚刚那个年轻的、长相人畜无害、干干净净的小警察，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的最恶毒的话：“我提醒你，周昂离是我的，你以后再敢以任何理由见他，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