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昔日疑云，今朝对峙

周昂离猛地撑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林寒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工具原封不动地摆好，然后侧身走到周昂离身边，在他耳侧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肯定听清楚了，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说完，不待周昂离有所反应，便走了出去。周昂离原地愣了几秒，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人的温度，那种莫名其妙、暧昧不清、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这林寒到底是不是真有病？周昂离轻骂了一句，抿了抿嘴，摆摆手把空气中凝滞的气流扇走。

当周昂离来到客厅的时候，林寒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往茶几上的两只杯子里倒水。看到周昂离，林寒只是抬眼瞥了一下，便又盯着茶杯说：“太晚了，喝茶不利于睡眠，还是喝白开水吧！”周昂离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眯着眼观察林寒的一举一动。

林寒把其中一只水杯端到周昂离面前放下，然后端起自己的那一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不疾不徐，优雅从容，怎么看都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真是个爱装逼的富家少爷，周昂离在心底鄙夷了一下。周昂离掏出一根烟，又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着抽一口，压压那份不适感，却被林寒一把抓住手腕。“又干嘛？”周昂离疑惑地看着林寒。林寒并没有直视周昂离的眼睛，只是慢慢地从周昂离手中夺过打火机，直接没收装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周昂离一脑袋问号：“不是，你到底要干嘛？我说，林寒，你不是已经给我开绿灯让我在你家抽烟了吗？这怎么又把我打火机给掳走了？又不让我抽了？”林寒没说话，站起来往卧室里走。周昂离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喂，你是不是又皮痒了？你拿我打火机到底要干嘛？”没人回应。周昂离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闷气，嘴里叼着烟，却没法抽，心里窝火得不行。

没过一会儿，林寒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走到周昂离身边时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周昂离没看清是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这是什么？”“打火机！”林寒回答道，他坐回沙发上，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晚间新闻联播的声音传了出来。周昂离看着手里的打火机，通体金黄，光滑剔透，底座和顶部镶了一圈窄窄的水钻，其余地方再无丝毫装饰，简单大气，握在手里质感浑厚，很有分量。

周昂离看了半天没明白，他抬起头看了看林寒，又低头看了看打火机，再抬头看着林寒：“不是，我TM知道这是打火机，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给我这个？我的打火机呢？”林寒没看他，回道：“扔了！”“扔了？”周昂离炸毛：“不是，好好的你扔我打火机干嘛？你是不是真有病啊！你扔哪儿了？”林寒：“反正是扔了，你那么激动干嘛，我不是赔了你一个新的吗？这个打火机是我养父生前的藏品，还是孤品，比你前女友送你的打火机贵了不知道多少倍，还可以防弹，以后你就用这个！”

周昂离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气笑了都：“林寒，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你真的很无礼，你知道吗？你扔我东西，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贵怎么了，防弹怎么了？我不稀罕，你，你赶紧去把我的打火机给我找回来，那TM我用了好几年了，你说扔就给我扔了！你再这么给我自作主张，我真抽你，信不信？”林寒嘁了一声：“随便你抽，反正以后你只能用我送你的打火机，别的就甭想了！”

“你……”周昂离怒火攻心，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突然有种怒极反悲的凄凉无奈感，一下子瘫在沙发靠背上。行，真行，这家伙是吃定我不会真揍他，拿捏住了命门一样，十年前的那个唯唯诺诺、柔柔弱弱的小男孩怎么长大后，变得如此怪异难缠？真不好对付啊！周昂离瘫了会儿，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儿没说，只好挣扎着起来把个人恩怨先放到一边。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调整好呼吸，还是想抽烟。周昂离不情不愿地拿起林寒送他的防弹打火机，点着烟。然后摆出平时办案时的正经表情说：“你说你当时听到了我和队长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什么？现在还记得多少？”

林寒怀里抱着一个靠枕，双眼一直盯着电视屏幕，停了几秒回答说：“我全都记得，我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你和我们大队队长在走廊旁边的步梯间说话，你俩都没注意到我，或者说可能也注意到了，但是因为当时我太小，你们就没把我这个小孩儿放在心上，所以说话没有顾忌！”周昂离皱着眉听着。林寒继续说：“当时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你向队长汇报说，我养父母出车祸后，你查了好几处监控，都没查到什么疑点。唯有一处，就是根据我养父母车辆的行踪，往前排查了一个月的监控，发现那辆肇事货车不只一次出现在我养父母的车辆附近，但是车牌号每次都不同。这很可疑，你当时猜测会不会是这辆货车一直在套牌跟踪我养父母的车，伺机出手制造车祸？但被你的队长一口否决了，说你是异想天开，毫无根据，胡乱猜测，那根本就是巧合！”

周昂离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林寒依然盯着电视，语调毫无波澜：“我记得当时你还和队长争论了几句，都被队长驳回了，说让你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好好安抚家属，尽快出具事故认定书，把案子了结！”“于是！”林寒扭脸看了周昂离一眼：“于是，你什么都没再说，也什么都没再做，就听从了你队长的命令，把这件事给定性了，定性为因醉酒而造成的意外交通事故！”周昂离难以反驳，也无法说出一句解释和逃避责任的话。因为林寒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真的。

当时周昂离刚刚进入警力系统，是个资历浅、经验少、人微言轻的年轻警员。虽然，在那次交通事故中他发现了疑点，但没有人会相信和重视一个小警员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警力和时间去支持他把疑点查下去。十年前的网络和勘察科技还不像如今这么先进发达，即便是投入了警力去调查这件事，很大可能性也是一无所获、无功而返。每天全国发生那么多的案件，比交通事故严重得多、级别更高的犯罪案件更需要人员去关注和破解。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件相对来说，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肇事方也主动投案的简单交通案中。所以，即便是周昂离再不情愿，也无法改变既定事实，他最终只能违心地接受。然后违心地把认定结果告诉当时还只有十几岁的小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