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旧物纠葛，心结难解

周昂离从林寒家中出来，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狼在追赶。他乘坐电梯，下楼，穿过栋栋楼宇，直至一片开阔的空地。初秋的夜晚，凉意袭人，几株不知名的野花零星地点缀在草坪上，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惨白。这一天过得实在太过魔幻，周昂离烦躁地骂了一句。他想喝酒，却发现自己的保温杯落在了林寒的车里，断然不会再回去拿了，至少在明天上班之前，他不想再见到那个“兔崽子”。

他想抽烟，掏出烟和打火机，但当目光触及那只被迫更换的、属于林寒的打火机时，一阵心梗再次袭来。这该死的“死物”，如同林寒一样，阴魂不散。周昂离很想将打火机狠狠地扔进草丛，再上去踩上两脚，但“贵”、“孤品”、“防弹”这些形容词将他的冲动牢牢制止。小兔崽子惹了他，这“死物”又没惹他，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至于拿东西出气。

他突然想起林寒提到的，之前舒美静送的打火机被扔了。扔到哪里去了？难道就这么顺着窗户扔楼下了？周昂离抬起头，开始一层层地数楼层。林寒家住九楼，他大致估摸着位置，走进草坪里开始搜寻，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能找到。于是，他在那块插着“小草有生命，请您高抬贵足，勿要践踏”的标识牌的草坪上来回走动，用脚尖扒拉着，搜寻着那臆想中可能被扔到这里的打火机。

这个时间点，小区里散步的人并不多，但并非没有人。一对年轻情侣从草坪旁经过，年轻的女子最看不得花草被人糟蹋，她故意用刚好能让周昂离听到的、却又不显得刻意的声调对身旁的男友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素质，这草坪不能踩，那么大的标识牌没看到吗？”男友不想惹事，拽着女子走了，女子嘟囔的声音渐行渐远。一个大男人被年轻女子指责没素质，周昂离感到十分尴尬，停下了搜索的脚步。他沉思片刻，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前女友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人都丢了，东西又有什么可留恋的。算了！太累了！回家睡觉！

周昂离从草坪里踏出来，慢悠悠地开始往家走。途中，他接到了母亲丁淑兰打来的电话：“儿子，干嘛呢？”周昂离将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含糊不清地应道：“在外面溜达呢！”“呦，这么晚还在外边，办案呢？你现在不是没在刑警队吗？还这么忙？”周昂离单手搓了把脸，那种没有胡茬的顺滑感让他感到有些不习惯：“不是办案，就瞎溜达！您有事儿找我？”丁淑兰性子很直爽，跟儿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你多久没回来看你爹了？一个人野惯了，忘了自己还有爸妈是吧？”周昂离嘿了一声：“那哪能啊！妈，你们不是也挺不乐意看见我么？嫌我懒，嫌我糙，看见我就生气！那我不得让你们少生点儿气！”

丁淑兰“呸”了一声：“少说没用的，再有半个月中秋节，回来一趟，你张阿姨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回来见见！”周昂离脑袋嗡嗡作响：“对象？不是，妈，您怎么也开始来这一出了？我这刚分手，你就开始张罗给我找对象？你嫌我这儿还不够乱么？”丁淑兰：“啧，又不是让你立马跟人家结婚，就是上次去菜市场碰到张阿姨说起来了，顺嘴提了一句，就是见见面，聊聊天，看上不看上的还两说呢！”“妈……”丁淑兰：“别废话，分都分了，还想为她守身如玉啊，值么？你三十二了儿子，不是二十三，想快速治好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投入下一段新的感情！”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灵鸡汤，让周昂离脑袋更晕了。最后，丁淑兰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血脉压制，交代了几句，又关心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唉！更累了！这一天天的，真是让人不得消停！周昂离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往家挪。

翌日一早，周昂离停好车，打着哈欠走进市局大门时，看见白晓瑾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背对着门口，周昂离一看背影，就知道是林寒。瞬间，周昂离就停住了脚步，想转身就跑。但是，白晓瑾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前队长”，高兴地咧开嘴就喊：“周队早啊！”这个傻妞！周昂离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回了一句：“早！”林寒听到是周昂离，脊背顿了一下，然后也转过身来，看了周昂离一眼，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冷淡得就像普通同事一样。他也开口打了个招呼：“周队，早！”礼貌而没有温度的问候。

这气氛很怪异！周昂离不想去深究这种怪异，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白晓瑾一下子蹦到周昂离身边，拽住他的一只手臂，贴着他兴奋地说：“周队，我和林寒正聊你呢，你就来了，真巧啊！你刮胡子了？你终于舍得刮胡子了，真帅啊，比有胡子的时候帅多了，以前的阳光大帅逼队长又回来了！”林寒垂着眼，看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臂，表情没变，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周昂离使劲抽手臂，但没抽出来，无奈放弃：“欸，说你多少次了，你给我矜持点儿啊！别动手动脚的！”白晓瑾嘁了一声：“你还嫌弃上了，你老男人一个，我还没嫌弃你呢！吃早饭了吗？周队，走呗，请我喝豆腐脑呗！”周昂离拍了她脑门一下：“没看几点了吗？马上上班到点儿了，还吃，就知道吃！”

白晓瑾“哎呦”一声，放开了周昂离的手臂，脸皱成一个包子：“周队，你又打我脑门，我不是说过不准碰我的脑袋么？打傻了都！”周昂离嗤道：“不打也傻，行了，别搁这儿磨叽了，赶紧忙你的去，我等会儿点外卖，你过会儿去门卫那拿。”白晓瑾的包子脸瞬间展开，笑成一朵花：“还是周队疼我，不愧是年度最佳绝世好队长！”周昂离笑着回应：“别拍马屁！赶紧走！”白晓瑾放开周昂离：“那我走了，周队回见，林寒小师弟，回头见哦！”林寒冷冷地点了点头。白晓瑾给两人打了招呼，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对周昂离说：“哦，对了，周队，我要吃街拐角的那家鸡蛋饼，双蛋夹火腿的那款！”“赶紧滚！麻溜的！”周昂离回了一句。“好嘞！”白晓瑾像脱兔般跑走了。

留下周林二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气氛瞬间冷却下来，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环绕在两人周围。周昂离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问：“那个，你吃早饭了么？我点外卖，顺便帮你点一份！”林寒依旧冷冰冰地看着他，转身往地下室走，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我带了早餐，还有你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