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深缘浅，心结暗生

市局局长张正锋打来电话时，周昂离与林寒刚从小区附近的卫生所里出来。张正锋的声音不容置疑：“克南，来我办公室一趟。”周昂离仿佛早有预料，回应道：“局长，我这儿还在外面呢，没在局里。有什么吩咐，您电话里说，行吗？”张正锋的声音洪亮如钟：“电话里能说得清？说了你就会听？说两句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一连三问，带着排比的气势，彰显着领导的怒意，预示着问题的严重性。周昂离不敢再触怒领导，只得赶紧应允，表示立刻回去。

两人走到车旁，林寒像往常一样准备坐上驾驶位，却被周昂离一把拦住。“手臂都受伤了，还开什么车？去副驾驶坐着，我来开。”这是从小区出来后，周昂离对林寒说的第一句话。林寒看了他一眼，本想说“没事，伤得不重，我来开”，但周昂离脸上那如冰霜般的表情，让林寒乖乖地闭上了嘴，听话地绕到副驾驶座坐下。周昂离发动汽车，打着方向盘，慢慢将车汇入车流。

周昂离不理人的时候，神情严肃得有些吓人。林寒偷偷瞄了他好几眼，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这样冷着脸实在难受。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师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周昂离专心开车，依旧不予理睬。“师傅，你刚才被棍子打了好几下，受伤了吗？还疼吗？”依旧是沉默。

林寒继续说道：“那个……嗯，师傅，我随身带着的钢笔美工刀是用来防身的，平时根本不用，只有危险来临的时候才应急。刚才情况危急，我怕那个人跑了。你找了那么久的摩托车骑手，好不容易碰上了，再放跑了太可惜了。情急之下，我才挑了那个老大的脚筋，可最后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他顿了顿，脸上带着歉意：“师傅，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滥用美工刀不合法，没抓到他们是我的无能，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周昂离眉头紧锁，没有看向林寒，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视前方，似乎真的被气到了。林寒嘴唇嗫嚅了几下，用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下摆，心中十分忐忑。刚认识的时候，林寒动不动就故意惹周昂离生气。但现在，林寒却开始害怕周昂离生气。周昂离虽然脾气不算好，但心胸宽广，鲜少真正生气。林寒过去总是在周昂离的底线上跳舞挑衅，周昂离最多只是发发“邪火”，从未真正动怒。

只要摸透了周昂离的脾气，就会发现他是个心无杂念、很好相处的人。但今日周昂离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平时不轻易生气的人，一旦真怒起来，往往更加可怕。即使只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也能让身边的人感受到那股低气压。周昂离不吭声，林寒也不想再招惹他，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一路无话，回到市局，停好车后，周昂离撂下一句：“我去局长办公室，你先去档案室。”说着便要下车。林寒赶忙叫住他：“师傅，你……”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急切。周昂离顿住脚步，沉默了两秒，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林寒，眸中的情绪，林寒有些捉摸不透。

林寒伸出手，拽住周昂离的一只袖口，恳切地说：“师傅，你别生我气了，我向你道歉。以后美工刀我不用了，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去找那个线人，我肯定能帮你找到，你相信我。”周昂离的眉毛锁得很紧，他看了看林寒手臂上缠着纱布的地方，虽然已经消毒止血，但纱布上仍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周昂离的呼吸有些不畅，终于开口说道：“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你滥用美工刀，是因为你没帮我抓住瓜皮？”

林寒愣了愣：“师傅？”周昂离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说道：“以后再遇上类似今天的事儿，你别挡在我前面，我不需要你帮我挡。”林寒睁大了眼睛：“师傅，你……你什么意思？”周昂离脸色非常不好：“遇上危险，你先顾着你自己，不要替我挡刀子，我用不着你挡。”

林寒用了好几秒钟才消化了周昂离话里的意思，才明白周昂离真正生气的点——原来自己和周昂离根本就没有在一个频道上。“你的意思是说，你遇到危险，我就站在旁边干看着？看着刀子捅进你的肚子里，看着你去死？”周昂离：“那些烂人，还捅不死我，他们没那个本事。”

林寒提高了语调：“万一呢？万一你没躲开呢？万一你就那么寸，被那人捅了呢？你让我在一边无动于衷地看戏？”周昂离转过身，不再看林寒，声音有些低沉：“我寸是我的事，我不需要谁替我挡着。我不想再因为我出什么事儿，你或者别的谁，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谁他妈都不行。”

林寒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昂离。他想起了周昂离曾提起过的，在任务中牺牲的小郭，以及那个半瘫痪的警察。周昂离不是生气了，他是害怕了——害怕有人再因为他出事，他再也承担不起。虽然可以理解，但林寒不是“别的谁”。他认定了周昂离是他的，就有责任保护他，爱护他，守护他。替他挡刀子，替他去死，他都无所畏惧。但周昂离却不这么想，他要把林寒推开，不让他挡着，视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自己需要保护的战友。

想到这里，林寒突然变得很生气。原来，这么久的相处，点点滴滴积累的情感，自己在周昂离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林寒的心猛地一沉，表情也逐渐阴沉下来，他看向周昂离，说道：“我不是别的谁，我愿意替你挡着，我就去挡，你拦不住我。就像……”林寒顿了顿，像是豁出去一般，接着说：“就像，我说我想要你，就是想要你，你也拦不住我！”

周昂离怔住了：“你……”两人均是皱着眉瞪着对方，半晌无言，谁也没动，谁也没再说话，仿佛倔强地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林寒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惨白，唯独那双黑色的眼眸依然透亮。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周昂离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语气不太好：“知道了，局长，我已经到局里了，这就去您办公室。”挂了电话，周昂离打破了僵局，无力地吁了一口气，问林寒：“伤口疼吗？难受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林寒依旧瞪着他，眼眶微红，仿佛藏着天大的委屈，然后转过身靠着椅背，低声带着怨气说：“不用，你去局长办公室吧，不用管我。”“你……”周昂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他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