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死相依，深情告白

周昂离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醒过来的。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医院？他微微动了动身体，一阵剧烈的痛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儿子，你醒了？” 坐在旁边打瞌睡的丁淑兰感觉到动静，惊喜地站起身探过身子去看周昂离。“妈？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出什么事了？” 周昂离有些恍惚。

丁淑兰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解释道：“你不记得了吗？你被炸弹炸伤，差点就没了。医生说，你要不是被人挡在身下，抵挡了大部分的爆炸物，我和你爸就……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她又抽泣起来，情绪十分激动。“我爸也来了？” 丁淑兰摇摇头：“没有，你爸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我不敢让他来。医生说，你伤的不算特别严重，都是一些皮外伤和烫伤，有点轻微脑震荡，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我已经跟你爸通过电话了，让他别担心。”

周昂离稍微放下心来，但随即又骤然提了起来。炸弹？被人挡在身下？猛然间，他像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神经“腾”地绷紧，急切地问：“林寒呢？林寒怎么样了？你说有人帮我挡住了爆炸物，是林寒吗？林寒他怎么样了？” 周昂离说话太急，嗓子被呛住，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丁淑兰心疼坏了，起身帮他顺背：“儿子，你别激动，你还伤着呢！” 周昂离伸手拽住丁淑兰：“妈，林寒呢，和我一起的那位同事呢？他没什么事吧？” 丁淑兰脸色有些犹豫，眼神闪躲。“周昂离彻底慌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心脏像是被扼住一样，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说：“他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他……他不会是……不会是……”

“没有，没有，”丁淑兰按住他，赶紧安抚道：“你别乱想，千万别激动，他没死，就是，就是伤得很重，现在人在ICU，还没醒。” 周昂离愣住了，喃喃重复道：“伤得很重，伤得很重，伤的……很重？！” 周昂离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口血，说话气息很重：“你……刚说有人为我挡住了大部分的爆炸物，是不是……林寒？” 丁淑兰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嗯，救援人员说，当时一到现场，就看见遍地的汽车零件和烧得黑黢黢的车身，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两个人。你那位同事……就是林寒他趴在你身上，把你护在了身下，他的背上插满了炸弹碎片和玻璃碎片，流了很多血，被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医生说……手术难度非常大，今天连着做了七八个小时的手术，术后就直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周昂离仰头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那……有没有生命危险？” 周昂离问。丁淑兰也挺难受地说：“还在观察，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他伤得太重，失血过多，能不能醒过来，全靠他自己的求生欲和意志力了。” 此刻，周昂离的心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身上本来到处都在疼，但现在竟毫无知觉。他记得当时刚坐进车里，车门还没关，就听林寒大喊了一声：“师傅，有炸弹，别上车！” 还没等自己有所反应，就感觉整个身子被人用很大的力气拽了出去。紧接着一声巨响，一股热浪夹杂着强大的冲击波把他掀翻到很远的地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然后他就晕了过去，失去了后面的所有记忆。林寒，他在炸弹爆炸前的最后一秒没想着先跑保命，而是冒死将他救了出来，然后为了不让爆炸物伤到他，趴在他身上将他护在了身下。而他自己则被各种高速碎片伤得遍体鳞伤。人还在ICU躺着，生死未卜。林寒，林……凡，林……凡。周昂离慢慢闭上眼睛，侧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失去了所有的痛感，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只剩一处痛入骨髓——那是那颗本该熄灭，但现在仍侥幸在跳动的心脏。林寒……你怎么这么傻？

丁淑兰见自己儿子突然失魂般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周昂离像是很虚弱又像是很疲惫，将脸埋在被子里说：“妈，我没事，林寒什么时候能探视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去看他。” 丁淑兰本想说，你现在不能动，给我老老实实躺着。但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最后只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

ICU每天固定两个时间点可以探视，上午11点和下午3点。林寒还是没醒，即便有人去看他，他也无知无觉。但丁淑兰根本劝不住自己儿子，周昂离执意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看林寒。林寒没有亲人，只有他了。丁淑兰只得用轮椅推着他到ICU门口。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周昂离艰难地穿上隔离服，自己掌控着轮椅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色的被子。身上张牙舞爪地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漏在被子外的脑袋和手臂都缠满了绷带。还没走近，周昂离就开始抖，手在抖，腿在抖，抖得无法控制。他觉得很冷，身上像是坠着冰凌子。他一点一点地将轮椅滑了过去。越靠近，抖得越厉害，越冷，眼眶充血，眼球像是要爆出来一样。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在发狂边缘的自己，来到病床旁边。林寒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本就白净的脸现在更显苍白，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周昂离差点崩溃。他把嘴唇咬出了血，顺着嘴角，刺眼的血迹流出一道。

他想去抓林寒的手，但那人手上涂的都是烫伤药，手臂上缠着绷带和纱布。周昂离不敢动，他怕弄疼林寒。周昂离缓缓低头，在距离林寒鼻尖五厘米的地方停住。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林寒，师傅来看你了，你睁眼看看我。” 你不是说最喜欢师傅了吗？师傅来了，你都不起来迎接，这叫喜欢？周昂离的声音很轻，很冰，像是只会说话，不会思考的机器。“我说过，遇到危险，你自己先保命先走，不要挡我前面，不要替我挡着，你就是不听，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如果，你因我而死，像小郭一样，你让我还怎么活？” 周昂离嗓音暗哑得像是沁了毒，带着点愤恨的味道。

…… 继续喃喃道：“林寒，你不醒，是不是生师傅气了？气师傅虽明白你的心意，却总也不接受你，你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呵，你怎么那么没耐心，追人哪有那么容易？周昂离是那么好追的吗？你再加把劲，再追追，说不定追着追着，我嫌你烦就同意了。前提是，你得能醒过来，起来给我好好的追。你不醒，不追了，我去找别人了，怎么办？” 周昂离又下垂了两厘米，和林寒鼻尖相抵。“林小凡，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难缠，总是不要脸地向我索吻。那劲头就跟要把人吃了一样，急吼吼的。每次都是你主动亲我。我……是不是还没主动亲过你？你想不想，我主动亲你一次？亲嘴巴的那种。” 林寒的嘴里还插着刺眼的氧气管。周昂离抬手将氧气管暂时拿开几秒，在林寒的唇边停留了片刻，用鼻尖在他的脸颊上，嘴唇上，鼻尖上，和眼睫毛上温柔地蹭了蹭。然后。周昂离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头，闭上眼睛，在林寒的唇上印上一个旖旎而温情的吻。刚刚咬破嘴唇时流出的血，还未干，粘到了林寒的唇上，绚烂逼人的红，衬托着林寒惨白的脸。一眼望去，像开在地狱的一朵曼珠沙华。一行泪水悄无声息，顺着周昂离的脸颊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