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太子妃的烦恼

成亲当夜的喧嚣犹在耳畔，新晋太子妃贺芸却已然被头顶沉重的珠翠压得喘不过气来。这金玉满堂的奢华，在她看来，不过是压在她头顶的沉重枷锁。李小淑那复杂的目光，她早已洞悉，只是懒得理会。白回显的那些心思，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李小淑，你今日的表现，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贺芸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又不失威严。

李小淑闻言，温顺地应道：“是，夫君。”

一旁的茉儿，这个来自遥远兰国的少女，此刻正满眼恳切地望着贺芸。“太子妃娘娘，”她的官话带着几分生涩，却有一种别样的娇憨，“茉儿只想跟随您，而非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殿下的大臣们不禁摇头轻叹，其中一位更是低语道：“又一个走了歧途的女子，如此忠心，恐怕难以善终。”

贺芸瞥了一眼身旁的宁㳐临，心中暗道：这“狗男人”，为何总是摆出一副深沉莫测的模样？她纤细的手悄悄滑到桌下，覆上他微凉的手背。

宁㳐临低垂眼眸，淡淡开口：“太子妃的决定，便是臣的决定。若太子妃愿意收留，便收下吧。”言下之意，若是这茉儿不安分，自然难逃一死。然而，若她能安分守己，以宁㳐临的性情，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她。一切，便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既如此，本宫便收下这位茉儿。”贺芸温婉地回应，心中暗自盘算，若是不收，又不知后续会生出多少枝节。她暗自腹诽，这太子妃的位子，当真是难当，谁爱当谁当！

茉儿闻言，满心欢喜，屈膝行礼，“茉儿谢过太子妃！”

贺芸轻轻点头，算是回了礼。随即，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这头上的珠翠实在是太过沉重，真金白银、玛瑙翡翠，若是能全都换成银票，那该多好！

实际上，这“罪魁祸首”还得归咎于吕嬷嬷。为了让贺芸在宴席上显得雍容华贵，吕嬷嬷特意挑选了这些颇具分量的珠钗。而平日里崇尚简朴的贺芸，平日里最厌烦的就是这些繁琐的装扮，此刻自然是觉得沉重难耐。

茉儿的去留问题暂且解决，附属国的大臣们便接着呈上了他们的贡品。

又过了一个时辰，宴席已近尾声。靖穆帝照例起身，发表了一番辞旧迎新的祝词，宴会这才算正式结束。

“祝陛下万岁！万安！大云朝永享盛世！”

众人齐声高呼，俯身跪拜，贺芸也随之俯身，口中念着那千篇一律的奉承之词。

……

回到碧院，贺芸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吕嬷嬷，让她为自己拆掉那沉重的发髻。“本宫快要支撑不住了。”

吕嬷嬷动作麻利地解开了发髻，并说道：“太子妃稍后可以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宁㳐临在一旁，用他微凉的手轻抚着贺芸的后颈。“以后，不必戴如此繁复的头饰，只需随你自己的心意便好。”他说话时，力道恰到好处，让贺芸感到一丝舒服，她眯着眼，轻声回应：“听殿下的。”

与此同时，茉儿则被小梨子领到了碧院的一间单独耳房。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即便只是挂着二等宫女的名头，其待遇也比一般的大宫女体面得多，耳房内甚至还配备了独立的净房。

小梨子带着几分不屑的目光打量着茉儿，心中暗道：这异域女子长得倒是高挑，几乎和男子一般高了，不过不过是个靠脸吃饭的狐媚子罢了，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真希望太子妃不要搭理她。

“这是你的衣裳。”小梨子将手中的包裹递向茉儿，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接过去。“私下里你可以随意些，但在太子妃和太子殿下面前，你必须自称‘奴婢’，一口一个‘茉儿’算什么样子！”

“啊！”茉儿突然红了眼眶，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小梨子有些发懵，她急忙辩解道：“我可没怎么着你，你不要乱说！”

茉儿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不怪您的，只是我手臂上有伤。”她取下了右臂上的臂钏，只见那里赫然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还有一道仿佛被硬物勒出的青紫痕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梨子不敢细看，侧过头问道。

“是臂钏的尺寸有些小，但当时来不及重新打造，练舞的时候，手臂就被磨成了这样。”茉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然而，小梨子并未注意到，茉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晦暗难辨的光芒，哪里还有半分娇弱的模样。

初春的霞光，如同金丝般洒落，映照在碧院的琉璃瓦上。短短几日，古树也已悄然增添了几抹盎然的葱绿。微风拂过，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靖穆帝宣布封笔一个月，宁㳐临也因此迎来了难得的朝假。他难得不必一大早便离开碧院去处理政务。他缓缓睁开冰冷而锐利的凤眸，感受到怀中温热的触感，垂首只见贺芸正枕着他的臂弯，睡得香甜，那张本就清丽绝伦的小脸，此刻更是泛着淡淡的红晕。他静静地凝视了片刻，才动作缓慢地起身。

金丝挑绣的幔帐被撩起又放下，宁㳐临离开了床榻。他里衣的衣襟有些散开，隐约间露出暧昧的红痕，但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径直走向暖阁。

鸳鸯被中，缠绵悱恻，这本是夫妻间的常事，亦是乐事，又有何妨遮遮掩掩？更何况，区区一群卑微的宫人，又怎敢对此事嚼舌根。

宫人上前伺候他洗漱，小关子更是谦卑地跪在地上，为他系着衣襟的扣子。宁㳐临那原本疏朗隽雅的眉目间，此刻难得地流露出一丝闲适。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孤先去练武场习武，若太子妃醒来想用膳，便让她先用，不必等孤。”

磨穿铁砚，绳锯木断，昔日清傲孤绝的太子，竟不知不觉间学会了体贴。

“是，太子殿下。”宫人们跪地恭送太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