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太子妃怒训刁奴

暖阁榻上，贺芸慵懒地靠着，指尖轻抚着泛黄的话本，眼角的余光瞥过书阁中琳琅满目的藏书。这东宫的富庶，足以令她一生衣食无忧，可“一辈子”这个词，却让她眉心微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闷。她本就不愿被束缚，更何况是将余生耗费在无尽的书卷之中。

“喵！喵！”

一阵尖锐的猫叫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人呼，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啊，我的脸！”

“怎么回事！”贺芸猛地合上手中的话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吕嬷嬷，出去看看。”

“是！”吕嬷嬷应声，掀开厚重的珠帘，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吕嬷嬷领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宫女走了进来。尽管那宫女极力用手捂住右脸，但透过指缝，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赫然是猫爪留下的印记。而那“罪魁祸首”，一只名叫小溜的猫儿，则被另一个名叫茉儿的太监抱在怀里。茉儿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正轻柔地抚摸着小溜的脊背，试图安抚它。然而，那只本应雪白无瑕的左爪，此刻却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殷红。

小梨子怯怯地放下遮挡面庞的手，露出了那张被抓得血肉模糊的右脸。她双肩不住地抽动着，语带哭腔，委屈地禀告道：“太子妃，猫主子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奴婢的脸……奴婢的脸是不是就这么毁了？”

贺芸的目光，如同笼罩着一层冰霜，平静而冷冽地移向吕嬷嬷。吕嬷嬷上前一步，恭敬地禀报道：“老奴出去时，亲眼所见，猫主子确是无故发狂。”

“无故。”贺芸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冰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疏离的叹息。她抬起手，轻轻揉捏着紧蹙的眉心，似是有些疲惫。

小梨子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有无声的泪水滑落，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良久，贺芸才缓缓睁开那双含着威仪的柳叶眼，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梨子，跪到本宫跟前来。”

小梨子年纪尚幼，贺芸平日里总是将她视作晚辈，不舍得让她劳累，甚至资历尚浅的她，早已成了大宫女。如今看来，这份宠溺，似乎是错得离谱。

碧院的宫人闻言，心头皆是一紧，就连吕嬷嬷也不例外，纷纷跪伏在地。唯有茉儿，依旧一脸茫然，直到身旁的宫女轻轻拉扯他，他才慌忙放下怀中的猫，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茉儿心中困惑，太子妃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愤怒，又为何如此？

小梨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脑中嗡嗡作响。她依稀记得，贺芸平日里对她总是极尽宠溺，此刻心中腾起一丝不安。她颤抖着双手，撑着地面，如同爬行般向矮榻前挪去，最终直起身子，端正地跪好。

贺芸纤细的手指轻轻抬起小梨子的下巴，微凉的指尖落在她右脸的伤口处，稍一用力，便有鲜血渗出。她淡淡地问道：“疼吗？”

这一问，让小梨子心中一颤。太子妃问的是猫儿抓疼了她，还是她手指按压伤口处的疼痛？她僵硬着身体，一时间无法分辨。

“疼。”小梨子不敢抬头，随即又慌忙改口，“不疼！”

“滴答！滴答！”细小的血珠顺着小梨子的脸颊，滴落在洁白如玉的地砖上，也粘在了贺芸那双净白纤柔的手指上。

贺芸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猫儿为何会伤你？”

“不……不知道。”小梨子嘴唇翕动了几下，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寒。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陡然响起。小梨子惊愕地向侧边摔去，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滚烫的右脸。太子妃竟然打了她！她可是太子妃最疼爱的宫女啊！

听到这声响，其余宫人更是缩着脑袋，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猫儿口不能言，你便可以随意编排吗？”贺芸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算计一只猫儿作甚？难道你不知道，猫儿无故发狂，会有何等下场吗？”

无故发狂的猫儿，轻则被责罚，重则可能伤到主子，其下场往往很惨。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送回训养之地。

“瞧瞧小溜的指甲，已经修剪得如此圆润，它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你抓成这样？你这伤口，未免太过虚假了些。你是不是将它的爪子，硬生生地按在自己的脸上，想要造成这般的伤痕？”

小梨子年纪尚幼，手段也过于浅显。贺芸心中明白，这丫头平日里最厌烦的就是伺候这些“畜生”，她也真心认为太子妃性情温和，心思柔软，平日里对她更是百般纵容。因此，她才敢如此大胆地陷害小溜，企图借此让太子妃严惩小溜，以泄心头之恨。

吕嬷嬷当初对小梨子说过的话，在她看来，不过是耳旁风。伤痛过后，她便渐渐遗忘了教训，顽劣的性子难以根正，稍不留神，便会故态复萌。

“将小梨子送回内务府，她不适合留在碧院。”贺芸吩咐道，随手拿起一块锦帕，仔细地擦拭着沾染在手上的血迹。她昳丽的面庞上，此刻再也看不到半分平日里的温柔，唯有彻骨的冷意。

两名宫人上前，试图拉住小梨子。小梨子猛地挣脱，对着贺芸凄厉地喊道：“太子妃，您不是最疼爱奴婢了吗？为何为了一个畜生，就这样对待奴婢？您……您不要这样！”

一向最懂得审时度势的吕嬷嬷，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小梨子求情：“太子妃，小梨子年纪尚幼，只是一时犯了错，还请太子妃饶她这一次吧。”

小桃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悄悄抬头看向吕嬷嬷，心中暗道：吕嬷嬷是不是疯了？太子妃明显正在气头上，她如此举动，岂不是逾越了？

吕嬷嬷心中却是牵挂着小梨子，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小关子曾经的警告。

贺芸垂下眼帘，凝视着吕嬷嬷，嗓音带着森冷的寒意：“你放肆。”

“太子妃息怒！”

碧院的宫人们匍匐在地，噤若寒蝉。唯有那不知愁滋味的小猫，依旧悠闲地舔舐着爪子上的毛发。

压制着小梨子的宫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们动作粗鲁地捂住小梨子的嘴，将她拖出了碧院。小梨子的眼中充满了怨恨与绝望，她觉得自己被太子妃抛弃了，她不想回到那冰冷的内务府。

“吕嬷嬷，你当真是放肆。”贺芸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手指轻轻叩在案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平日里，贺芸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宫人偶尔的僭越，但今日，她们无疑是触碰了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