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女帝新宠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351更新时间:25/09/14 02:06:23

成亲当晚,本该是洞房花烛的喜庆时刻,然而,当那抹纤细的身影,以兰花指捻着锦帕,声似黄莺般婉转唱出“妾愿为夫君纳妾,唯愿夫君勿嫌妾……”时,空气中弥漫开的却是一股格格不入的尴尬。

这位看似大度的正室,只怕是走错了场合,唱错了戏码。在场的,无一不是权倾朝野、根基深厚的主子。

先说那父皇与母后,二十余载琴瑟和鸣,恩爱不疑,彼此早已是牢不可破的二人世界,任谁也难以插足半分。

至于那位宁钰稷,这位如今的储君,更是早在两年前便已遣散了后宫,只留下了那位温润的皇夫。她与皇夫的情感,虽称不上疏离,却也仅止于床榻之欢,心中始终横亘着一道难以跨越的坎——孕育子嗣。

身为帝王,肩负着传承江山的重任,然而,在世俗观念中,她却身处于一个本该属于男子的位置。如今,她不仅要迎娶一位温润的世家公子为皇夫,更被期待着去扮演“雌伏”的角色,去怀胎生子。这认知,让她每每想起,都几欲作呕。

那种巨大的错位与荒谬感,仿佛一根韧性十足的藤蔓,将宁钰稷缠绕,一步步推向了一条偏执而执拗的道路。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性子,早已偏离了那端方正直的轨道,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难以挽回。

终于有一天,她再也无法忍受这内心的煎熬,寻了父皇,如同幼时一般,将心中积压的踌躇与困惑,倾诉而出:“父皇,儿臣想遣散后宫,与皇夫和离,然后从宗族中抱养一个女童,作为儿臣的承继者。”

父皇闻言,只是平静地抚了抚她的发髻,语气温和地问道:“为何非得是女童?”

“必须得是女童!”宁钰稷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质疑,“一位女帝,终究是无法真正改变什么,只会迎来后续继任者更加猛烈的反扑。儿臣创办的女学,一手提拔的女臣,也只会在儿臣在位的期间闪耀。一旦儿臣的后继者是一位男子,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坚定:“自儿臣登基为帝,迎娶皇夫以来,朝臣们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儿臣,他们时刻盯着儿臣的腹部,渴望着能诞下一位太子。为何,男子与女子,就生来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命运?”

薄情与大爱,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情感,竟能诡谲地共存于一个人身上,悄然滋长。人性本就复杂多变,更何况身处九五之尊的帝王?

“如今,你才是帝王,父皇不会再插手你的任何决定。”宁㳐临轻叹一声,又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髻,语气缓和了许多,“说起来,你真的很像你的母后。”

得了父皇的允诺与宽慰,宁钰稷当即遣散了后宫,并花了半年时间在宗族中仔细考察,最终抱养了一位女童,立为永文王。

她深知,自己所面临的局面,与父皇当初截然不同,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得徐徐图之,暂且不可贸然封为皇太女。况且,她尚且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铺平前路。若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废黜一位王爷,总比废黜一位储君要来得简单得多。

思绪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却只在一瞬之间。宁钰稷收回心神,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台上的戏折子。

戏文已近尾声,随着赵太傅的独子,以一个标准的跪拜礼结束了这场表演。

“这戏折子写得虽不算出彩,但这伶人的唱功,倒是名不虚传。”贺芸适时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随即吩咐身旁的小暖,赏赐一笔钱财。

“谢太后娘娘!”台上的伶人们齐声再次跪拜,表达着感激之情。

然而,宁钰稷的目光,却全然锁定了那赵太傅的独子。她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明明已有五六年未曾谋面,可即便隔着那厚重的戏妆,她依旧能一眼认出他来。

曾经那个清流之家的小公子,如今已然脱胎换骨,骨子里的模样也随之改变。曾经的端方、孤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潋滟的风流,一种摄人心魄的魅惑。

她心中倏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兴致,鬼使神差地,便将他带回了宫,并为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雀奴”。“雀奴,从今往后,你便叫雀奴。”

如同那五年前展翅高飞的鸿鹄,如今却甘愿变成一只乖顺的鸟雀,停留在她的掌心,收起了那双曾被视作无用的羽翅,为自己寻得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主人。

褪去浓妆的雀奴,面容清俊,与台上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跪姿已不再如五年前那般挺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怯生生的、柔顺的姿态,那是伶人入戏久了,惯常表现出的臣服。

“雀奴谢陛下赐名!”雀奴抬起头,望着宁钰稷,这位金尊玉贵的九五之尊。那双深邃如渊海的眼眸,仅仅是瞥上一眼,便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威势。

天上的明月,地上的尘泥,此刻的他们,仿佛已是隔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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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奴,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有些不成体统的“玩物”,注定不适合被公之于众。

他被安置在了永定宫后西配殿的景阁堂之中。总管太监为此愁眉不展,这位贵人究竟该按何种规制来伺候?陛下也没有任何明确的指示。最终,总管太监仅仅是拨了一名小太监来伺候雀奴,平日里,雀奴的职责便是到书房为陛下研墨,偶尔为陛下唱唱曲,以遣散无聊。这样的身份,说起来,竟有些半奴半主的意味。

夜色渐浓,凉意如水。雀奴小心翼翼地用银细柄将灯烛挑得更亮一些,然后静默地跪在御案旁,等待着。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宁钰稷才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她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轻声唤道:“雀奴。”

“是,陛下。”雀奴闻声而起,在宫人伺候他净完手后,才敢走到宁钰稷的身后。他用指腹轻轻按压着她额角两侧的穴位,试图缓解她的疲劳。

雀奴垂着眼眸,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无疑是一位权势即将攀登至巅峰的帝王,即便未曾开口,那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也足以令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迫近感。她本人,仿佛已经脱离了世俗的樊篱,化身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本身。

“可有谁欺你辱你?”宁钰稷并未回头看他,只是休息了片刻,又重新拿起了一本奏折。

雀奴缓缓收回按压的手,走到御案前跪下。他斟酌了片刻,这才启唇回答:“仰仗陛下天恩浩荡,雀奴一切安好!”

“你知道你的职责吗?”宁钰稷放下手中的奏折,又问道:“你觉着朕把你安置在永定宫,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声音中,终于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带着一种微妙的戏谑。

雀奴不敢直视她,然而,他的行为却显得格外大胆。他缓慢地挪动膝盖,一点点靠近宁钰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弯下腰,将头轻轻枕靠在她的腿上,拉长了声音,更添了几分朦胧的暧昧:“雀奴是来伺候陛下的。”

伺候笔墨是伺候,而伺候床帏之事,亦是伺候。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但紧握的手心,却已冒出了细密的虚汗。心跳声剧烈得让他怀疑,殿内所有的宫人都能够清晰地听见。

陛下会如何看待他?是会推开他?还是会呵斥他的轻浮无礼?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听到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不像是喜悦,更像是带着某种深深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