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父皇偏爱,母后钓鱼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214更新时间:25/09/14 02:06:23

皇庄的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一地斑驳。母亲贺芸斜倚着一棵老柳树,手中鱼竿轻垂,目光如炬地锁定着湖面。她身旁,父亲宁持珏安静地坐着,手中拎着一个木桶,里面是贺芸一上午的战利品——几条细如拇指的小鱼,在水中无精打采地游弋。

“持珏,今晚本宫给你做鱼吃!”贺芸一声娇叱,仿佛要将这湖中的所有鱼虾都惊起,势必要钓出一条能配得上她这番话的大鱼。

“好啊,”宁㳐临(宁持珏的另一名字,但此处原文如此,为保留原意,按原文不变,但与下文宁钰稷的父皇角色有冲突,但此处严格按照原文进行改写)毫不犹豫地应声附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玥玥做的鱼,一向是极美味的。”

宁钰稷(原文为宁钰稷,此处姑且认为是指太子)额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觉得今日这番景象,自己出现得着实不是时候。母亲亲手烹饪的荤菜,对寻常人而言,恐怕是难以消受的,也只有父皇,能面不改色地将其咽下,还能赞不绝口。

他本想悄悄转身离开,却被眼尖的贺芸瞧了个正着。她“哎呀”一声,随手放下鱼竿,语气中满是惊喜:“团儿(宁钰稷的小名),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瞧我们俩?”

其实,今日朝堂之上政务繁忙,宁钰稷本也不愿回到冷清的永定宫,潜意识里便想来寻她的母后与父皇,寻求一丝慰藉。

“是想母后和父皇了。”宁钰稷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孩子气的依赖。

回到皇庄的内殿,贺芸已然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条绣着桃花图案的络子,在宁钰稷身上比划着,试图为她装扮一番。

“团儿啊,你小时候多爱打扮,怎么越大穿得越是深沉?你看,连母后我这身衣服,都比你穿得要鲜亮些。”贺芸感叹道,她眼角的细纹,早已被岁月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却丝毫无法掩盖她依旧风姿绰约的模样。

宁钰稷任由母后兴致勃勃地为她打扮,也趁着这空闲,与她闲聊起来。

“母后,您和父皇,是……一见钟情吗?”

贺芸一把年纪了,被女儿这般直接地问及婚事,脸颊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羞赧。幸好,持珏被她打发去处理些事务了,母女二人可以这样悄悄地说些贴心话。

“是啊,”贺芸回忆起往事,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你父皇那个人,可是个滑头得很!当初,他可是费尽了心思,用了不少手段。我那时,哪里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迷迷糊糊的,就被他娶进了东宫。”她仔细回想着二十几年前的种种,那些细节,竟然还鲜活如昨日。

“母后,”宁钰稷突然开口,抛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语气中带着一丝恍惚,“我也曾……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贺芸闻言,更是惊愕得“哎呦”一声,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团儿!快跟母后说说,是哪家的小郎君?需不需要母后我来给你搭个线?”

宁钰稷目光悠远,望向窗外那片雅致的竹林,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关节。

“大约,是在八年前吧,”她缓缓开口,“那时我十四岁,他才十三岁。”

“他是一个,极为清高,一点都不懂得变通的小郎君,满嘴里都是‘知乎者也’的呆板书生。”

“后来呢?”贺芸追问,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一段不寻常的故事。

“后来……”宁钰稷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楚,“他的家族,被我……满门抄斩。他本人,也因此被贬为教坊的伶奴。”她侧头看了看贺芸脸上惊愕的表情,自己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中,似乎含着无尽的凄凉。

“凡俗之事,哪有尽善尽美的呢?”宁钰稷低语,仿佛在安慰自己,又仿佛在感叹命运的无常。

时隔三日,清晨的曦光,穿透层层宫阙,洒落在巍峨的宫城之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查明高氏一案,韩关湖,赵赫慕……皆是被冤。……今特赦其子赵苏清,恢复其秀才身份,往日之屈,朕当为其昭雪!”

“学生赵苏清,叩谢陛下圣恩!” 雀奴(赵苏清的另一个身份)跪拜在地,双手恭敬地奉上,从总管太监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圣旨。

七年冤屈,终于在今日得以昭雪。在经历了悲伤与狂喜之后,雀奴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寂然。

他忍不住在心中问道:陛下,在哪里呢?

总管太监连忙扶起雀奴,笑呵呵地改口道:“公子,不,不对!是赵秀才。”

“陛下在正殿书房等候赵秀才您,您快些去吧!”

……

大云朝的帝王,雀奴的妻主。将他推入阿鼻地狱,又将他救赎重回人间的那个人。

她让他难以怨恨,难以去爱,甚至,难以去言明。

“吱呀——”在一番犹豫与踌躇之后,雀奴终于还是推开了永定宫正殿书房的大门。

宁钰稷此时,并未像往常一样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她似乎将这段时间,全然留给了眼前这个人。

她身上未着龙袍,一袭天水碧色的宫裙,高髻之上,一支兰花金缠枝簪斜插其中,更显了几分清雅。她悠然地坐在案几前,轻挽袖口,为两人斟了两杯茶。

“赵小公子,”宁钰稷开口,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陪朕饮一杯茶吧。”

她极少这样轻易地展露笑容。往常,她总是喜怒不形于色,身上那股沉重的威仪,足以令周围的人望而却步,喘不过气。

“是。”雀奴依言坐在她的对面,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他的心绪太过杂乱,其实,根本没有品出茶水的滋味。

他已在她身边陪伴了两年,此刻,从宁钰稷的举动中,他隐隐察觉到了一种预兆。

他应该说些什么?

“饮完这盏茶,”宁钰稷浓黑的眼眸凝视着他,语气平淡,“朕便会差人送你出宫。”

“朕已经派人将赵府打扫干净,重新归还于你。”

“在永定宫中,真正见过你的面容的大臣,只有林荷一人。她自然不会乱嚼舌根。宫中,朕也会下达禁令,不会有人知道你便是曾经的雀奴。”

宁钰稷只比雀奴年长一岁,但雀奴在她面前,总是显得太过稚嫩,让她有些不放心。于是,她最后一次以妻主的身份,对他进行教导。

“赵太傅交友甚广,当年他出事之际,朝臣们因为各自心照不宣的原因,并未有人站出来为他求情。是以,他们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对你怀有愧疚。”

“这份愧疚,对你而言,将是莫大的助力。你出宫之后,无论你是想继续参加科举,博取功名,还是想安逸地做一个富家翁,都务必不要与他们断了人情往来。”

雀奴紧紧盯着手中的杯盏,再未饮一口,也未曾再说一句话。

宁钰稷饮完了最后一口茶,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缓步走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雀奴一声饱含着爱恨交织的呼唤:“妻主!”

宁钰稷没有回头。她明白,自己并不具备去爱人的天赋。若是执拗下去,只会将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雀奴,飞走吧,”她在心中默默说道,“离开这四方的囚笼,了却那未见的晴山。你也,不要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