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噩梦列車，亡者驚懼

漆黑的車廂內，那令人心悸的高跟鞋聲並未因此停歇，反而愈發清晰，一步、兩步、三步……最終，聲響戛然而止，僅僅是幾尺之遙，彷彿那未知的存在已悄然立於錢五身側。錢五緊閉雙眸，蜷縮在床榻上，身體僵硬得一絲不敢移動，然而睡意全然潰散，眼皮下的眼珠不時顫動，幾欲掙脫束縛，窺探外界。

時光悄無聲息地流逝，幽閉的車廂寂靜得能聽見心跳。漸漸地，錢五捕捉到李玉那平穩而綿長的呼吸聲，如同規律的潮汐。他心中暗罵，這李玉定然是裝睡，如何能對那尖銳的腳步聲毫無察覺？然而，李玉那滴水不漏的呼吸節奏，卻又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至少，此刻除了李玉的氣息，一切聲響皆已銷聲匿跡，詭異的寧靜籠罩四周，那個“女人”似乎已然遁形。

就在這時，錢五再也無法忍受眼皮的沉重，猛地抖開一條細縫，一雙倒立的眼瞳赫然撞入了他的視野。

“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寂靜，錢五驚恐萬分，渾身篩糠般從床上滾落。「嗒嗒」——那熟悉的，令人膽寒的高跟鞋聲再次響起。原來，那個“女子”並未離開，而是循跡而至，停在了此處。

“鬼啊啊啊！”錢五望著那倒懸於天花板上的身影，聲嘶力竭地嘶吼。他終於恍然大悟，為何那腳步聲如此詭異，原來，她是倒立著，在天花板上行走而來！那“女人”緩緩轉過身，嘴角咧開，露出森森白牙，詭異的笑意在黑暗中蔓延。

李玉在閉上眼後不久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意，他將槍擱置在枕下，車廂內的昏暗助長了他的安眠，這場沉睡顯得尤為深沉。然而，罕見的是，他竟在睡夢中被拉扯進了另一番景象。

夢境裡，他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孤兒院。一群調皮的孩子們，渴望著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們總愛挑戰禁忌，做著他人不敢之事，也熱衷於嘗試那些被視為禁忌的行為。當時，一位深受孩子們喜愛的老師飼養了一隻貓，視若珍寶。

然而，禍事突如其來。一日，那隻備受寵愛的貓被人殘忍摔死，血肉模糊地拋棄在老師的房門口。老師悲憤交加，淚水奪眶而出，院長亦是勃然大怒，誓言要揪出兇手。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隨後，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將矛頭指向李玉，聲稱他的父親是一名偷獵者，李玉自小便繼承了父親的殘忍。

“就是他！”
“一定是他的傑作！”
夢中那些面容模糊的孩子們，紛紛伸出手指，對著李玉厲聲指責。李玉感覺自己的嘴唇如同凝固，他拼命想要大聲辯駁，卻發不出絲毫聲音。人群中，一個躲藏的身影發出了竊笑。「哈哈～」李玉循聲望去，只見那位女老師，正悄然站立在孩子們的身後，嘴角咧開，露出一排排令人毛骨悚然的白森森牙齒，笑得異常燦爛。

「原來是夢……」李玉原本想要辯解的心緒，在這真實的夢境幻滅後，迅速歸於平靜。或許，那已是極其遙遠的過去，他早已離開孤兒院多年。李玉默默地站在孩子們之中，耳邊充斥著對他的指控，目光卻不自覺地投向了那位神色詭異的女老師。女老師也正注視著他，兩人目光在虛空中交匯。片刻之後，女老師收斂了笑容，面色陰沉，眼中充滿了狠厲，再次看向李玉。隨著意識的緩慢下沉，夢境漸漸消散，他再次墜入無邊的黑暗。

次日清晨，在列車駛出隧道的轟鳴聲中，李玉的意識逐漸清晰。隨即，廣播聲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黑夜已逝，恭喜各位玩家迎來新的一天。遺憾的是，昨夜有一名玩家不幸離世，請諸位餘下的玩家不要氣餒，堅持下去便是勝利。”
廣播重複了三遍，即便李玉想要繼續沉睡，也已無法逃避。昨天並未拉攏的窗簾，使得窗外的晨光毫無遮攔地灑入車廂。李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緩緩坐起身。穿鞋時，他驚訝地發現，對面床鋪的錢五已然不見蹤影。

穿戴整齊後，李玉拎起背包，槍械被他妥帖地安置在隨身的口袋中。他踱步至走廊，隔壁車廂的許凱和唐河皆已在列，唯獨錢五的蹤影蕩然無存。李玉的心頭湧上一抹不祥的預感，聯想到方才的廣播，他眉頭緊鎖，不禁猜測，難道錢五已然遭遇不測？可究竟是如何死的？他明明就睡在自己的對面，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邊思索，李玉一邊緩緩向後走去，目光不時掃視四周。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錢五竟獨自一人坐在五號車廂內，他正對著虛空露出詭異的笑容，潔白的牙齒森森可見，一根極長的針從他的額頭貫入，將他整個人釘死在座位之上。錢五，顯然已經死了。

李玉頓時僵立在原地，眼神茫然地望著那緊閉的車廂門。他清晰地記得，那扇門在昨夜明明是關閉的，錢五是如何獨自來到五號車廂的？又為何會在這裡慘死？

“死了？”許凱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李玉身後響起。李玉受到驚嚇，猛地向一側跳開，手本能地摸向口袋裡的槍。許凱發出一聲輕笑，斜睨了李玉一眼，隨後目光掃過錢五的屍體，便帶著唐河轉身離開。「……」李玉感到一陣困惑，他覺得許凱此人，恐是有些神經錯亂。

他步入七號車廂，八號車廂的玩家們早已在此匯聚。聽到腳步聲，眾人紛紛轉頭望來。「誰死了？」趙小甜一邊詢問，一邊仔細清點人數，「是錢五嗎？」
“錢五死了。”許凱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一旁，熟練地拿起紙杯接水。李玉默默尋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他渴望能夠漱口，但錢五那慘死的畫面，此刻卻讓他對任何密閉空間都產生了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彷彿是屍體所散發出的無聲警示，向他傳達著一種訊息：‘快逃！此地有某種可怕的東西導致了我死亡！’

若是置身於動物世界，倖存的動物能夠從同類屍體上嗅聞出殺戮者的氣息，分辨出是何種生物所為，甚至判斷出死亡的時間。然而，到了人類社會，這一切便變得微妙而複雜。因為，在人類社會中，能夠致人於死地的因素，除了自然災害、病毒侵襲，或是機械故障之外，便只剩下人為的傷害。李玉心中泛起陣陣寒意，在眾人的低語和猜測聲中，他緩緩地將頭轉向了那扇緊閉的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