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爷，你家打手缺根筋

王府的待遇，酒凝终于打听清楚了。吃穿住用全包，俸禄也着实不菲，若遇摄政王心情大好，尚有额外赏钱可得。酒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毕竟，她已许久未能在这酒楼食肆间挥金如土了。

刚踏入王府那扇朱漆大门，身旁的墨衡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脱身。“你自己去王爷那儿复命吧！”他几乎是用吼的，生怕再多听一秒酒凝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在她看来，那简直是比噪音还要可怕的存在。

酒凝表示十分理解。临别前，她还煞有介事地问墨衡：“要不要来点儿冰糖橘子？”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墨衡如同受惊兔子般仓皇逃窜的背影。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拒绝了。不过，她这橘子可是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呢！

重回清晨时亲手打扫过的那个小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露水气息，院子里的石桌石椅俱都湿漉漉的。酒凝轻巧一跃，稳稳地落在屋梁之上，双腿盘膝而坐。

从这倒挂的视角望去，院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皆是清晰地映入眼帘。

“嗯，倒是挺生机勃勃的。”她喃喃自语，目光最终停留在院角一丛含苞待放的紫色小花上。酒凝心生好奇，脚尖轻点，身形如燕般落地，正欲上前一探究竟，身后的房门却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敞开了。

“一个晚上而已，莫非就成了哑巴？”司马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不悦，从门内幽幽传出。

酒凝闻声转过身，老老实实地回道：“小的担心吵醒王爷。”

“担心我被吵醒？”司马墨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发出一声轻笑，“你倒还挺关心本王。”

“啊……不是，小的只是怕王爷又以此为由头，降下责罚。”酒凝依然实诚得有些过分。

司马墨：“……”

他板着脸，语气不善：“还不快滚进来，莫非要本王亲自出去‘请’你？”

酒凝隐约听到了屋内传来一声隐忍的冷哼。

“真是的，一大早的，怎么就变脸比翻书还快？”她在心里撇了撇嘴，脚下却不慢，快步走进了房间。

这是酒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进司马墨的私密空间。

不得不说，这位阴阳师的品味着实不俗。房间内的陈设虽显低调，但每一件物件都散发着不凡的价值。炉子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其浓郁而沁人心脾的香气，让酒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难怪司马墨能起这么早。”她心想。

“昨晚，可曾惹出什么祸端？”司马墨的声音从轮椅上传来，他背对着酒凝，声音平淡地询问道。

酒凝闻言，立刻不假思索地将昨夜执行“保洁”任务的过程，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上去。

听完她的汇报，司马墨：“……”

他忍不住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酒凝身上来回逡巡，眼神几经变幻，最终归于平静，问道：“所以，昨晚替你打扫房间的，是……暗卫？”

“对呀，王爷！”酒凝抓紧机会，决定好好拍一记马屁，“多亏了王爷您昨晚让我带着那条鞭子，我一进宫就碰上了那个人！嘿嘿，王爷真是英明神武！”

司马墨：“……哪里哪里，这都是你自己足智多谋，与本王并无太大干系。”

酒凝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呀，王爷您就别谦虚了！要不是您先前指点我，我怎么可能想到去‘抓’人来帮忙呢？”

司马墨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门口：“滚出去。”

酒凝：“？”

她虽然不解，但出于对“老板”的尊重，还是麻利地“滚”出了房间，还体贴地顺手带上了门。

屋内，司马墨深吸一口气，又努力地吸了一口，试图压下心中那股无名火——然而，并没什么卵用。他甚至顾不得腿上的旧伤，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司马墨简直想不通，酒凝这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奇思妙想？

他让她带着鞭子去，是想让她用鞭子去威胁暗卫，逼迫他们替她善后吗？

分明是想让她去赔罪，顺便把鞭子归还！

可她倒好，非但没去赔罪，还跟人打了一架，最后更是逼得别人替她收拾了昨晚所有的痕迹。

“她就算是装傻，也不至于装到这种地步吧？她到底有没有带脑子出门啊？”司马墨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皇帝看他的那种复杂至极的眼神。

片刻的沉默后，司马墨心中升起一丝荒谬的怀疑。

“难道……这才是平王派她来的真正目的——气死本王？”

司马墨陷入了沉思，却不防——

就在此时，房间门再次被推开。

酒凝去而复返。

两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司马墨眼中带着疑惑，酒凝却是满脸震惊。

“王爷！您……您竟然站起来了！这简直是奇迹啊，王爷！”酒凝状若疯狂地大喊道。

司马墨：“……要本王给你拿个喇叭吗？”

酒凝闻言，立刻噤声，但眼神依旧贪婪地打量着他的双腿，那模样，充满了新奇与不可思议。

司马墨眼中的光芒又暗了几分，他忽然开口问道：“本王能站起来这件事……”

酒凝心领神会，连忙抢着说道：“放心吧王爷！小的嘴巴严实着呢！一个字也不会往外泄露的！”

司马墨：“……”

原本想问出口的话，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酒凝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的给王爷带了个小礼物，刚才光顾着紧张，给忘了送了。”

在司马墨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酒凝笑嘻嘻地将那揣了一整晚，终于得以送出的冰糖橘子，郑重地放在了桌上。

“终于送出去了！”酒凝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喟叹。

“王爷慢用，小的这就告退了。”说完，酒凝便如同一阵风般，飞快地溜出了房间。

徒留司马墨一人，在静谧的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用油纸包着的冰糖……橘子上，眼神几经变幻，最终，定格。

她竟然还有脸来关心他的腿……

他之所以会坐上这轮椅，这其中的缘由，她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可酒凝的反应，却又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她竟然能够表现得……如此的无辜，如此的好奇，甚至还敢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帮他保密。

“她究竟是装作不知，还是真的……不记得了？”司马墨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木棍，缓缓拆开了油纸的包装，露出了里面的冰糖橘子。

一粒粒黄澄澄的小橘子，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竟然泛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好看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