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夫人疑云

“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怎么了？”云诗轻摇着团扇，看向身边神情怅然的宁夫人，语气关切。

宁夫人微叹一声，似有难言之隐。“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茫然。”

云诗递过去一个理解的眼神，随即话锋一转，似无意地提起一人。“你有没有留意过那位名叫青莲的姑娘？”

“青莲？”宁夫人微微蹙眉，努力回想片刻，才恍然道：“哦，是左边第二个，那位清瘦的姑娘？她怎么了？”

云诗的唇边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含糊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些令人同情。”

宁夫人闻言，脚步猛地一顿，眼神复杂地望着已走到院落边缘的云诗。她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云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她……有点像夫人？”

云诗的脚步也因此停了下来，她脸上的愁绪更甚。“这事，还是不要提了。”她忧心忡忡地补充道：“少爷今日便要回来了，尤其是在他面前，万万不可提及。”

宁夫人会意，连忙颔首。“我明白，我省得。”

在院墙的竹林角落，酒凝不动声色地将嘴里的竹叶吐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青莲像夫人……”她默默思忖着，脑海中不禁浮现疑问：到底是哪位夫人？又是什么样的夫人，竟让她们如此忌讳，甚至不敢在“少爷”面前提起？不出意外，那大约便是宋岚那位已逝的原配夫人了。

两日的光景悄然流逝，酒凝终于等来了她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仇德明。

“关于宋岚的原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仇德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地连饮了两杯，才缓缓开口。

“宋岚的原配夫人，据说是三年前病逝的。自那之后，宋岚与他的儿子宋书之间的关系便开始急转直下，近两年来更是形同陌路，宋书甚至连家都不愿回。”

“而且，坊间还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宋书之所以对宋岚心怀怨恨，是因为在他母亲病逝的那晚，宋岚竟还在温柔乡里寻欢作乐，纵情声色。”仇德明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又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无奈地补充道：“当时的大夫曾说过，要是能早些发现病情，或许还有救治的可能……当然，这些传闻的真假，我也不敢确定。”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云诗之前那番略显神秘的话语，酒凝感觉，这坊间的传闻，至少有五成以上的可信度。否则，云诗又为何会特意叮嘱她，要让青莲与宋书避开？不就是担心宋书见到青莲后，会触景生情，勾起对母亲的追忆，进而又与宋岚发生争执吗？

“海棠！海棠！你在屋里吗？”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从屋外传来。

仇德明动作迅速地藏匿起来，酒凝则神色如常地打开了门。只见珠儿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高兴，手中拿着两件精致的首饰，似乎是特意来送给她的。“这、这是老爷昨晚带给我的。”珠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好意思，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分明是在向她道谢。酒凝心中了然。

就在前天晚上，酒凝还在宋岚面前故意使小性子，借故将他引向了阿兰的房间。而昨天晚上，她又假装不高兴，将宋岚“推”去了珠儿的房中。如今，在这清风苑内，除了还在休养生息、忙着“养肉”的青莲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宋岚“临幸”过了。

“它们看起来很别致，你自己留着吧，我用不着。”酒凝淡淡地瞥了珠儿一眼。她心里清楚，这并非仅仅是珠儿的个人馈赠。一旦账本被送往京城，整个宋府的那些小妾们，恐怕都将面临着连带的惩罚。若是消息灵通些的，或许还能侥幸逃脱几个，而这些首饰，很可能就是她们作为盘缠，谋求生路的唯一资本了。

珠儿不敢强行馈赠，只得将首饰收了回去。她稍作犹豫，又拉着酒凝进了屋子，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地问道：“海棠，你知道吗？今天可是老爷的生辰。昨晚老爷特意问我，会不会跳舞唱歌，好像是要在今晚为他助兴……你准备好什么曲子了吗？”

酒凝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我并不知晓此事，所以……没有准备。”

珠儿也显出几分诧异。“可是，青莲姑娘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解地继续追问，毕竟，青莲也并未曾贴身伺候过宋岚。

“……此事我也不清楚。”酒凝避开了珠儿的视线，转而问道：“宋岚可曾跟你提及，今晚他会邀请些什么宾客？”

珠儿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好像说，只邀请了区区几位，其中似乎有几位……老板。”

“老板。”酒凝心中了然，这其中定然不乏那些与宋岚有生意往来的盐商。

“看来你确实没有得到任何风声。”珠儿有些叹息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是再去问问其他人吧。”

酒凝低头，静静地目送珠儿离开。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早已潜伏在外的仇德明便敏捷地跳了下来。他站在窗边，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同时与酒凝交谈着：“宋岚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了？为何不告诉你他今晚生辰的宴请？”

酒凝却并不认同他的推测。“我倒觉得并非如此。”她分析道：“之前我在码头时，曾听到那些盐商们说，要送些美人给宋岚。如今宋岚又特意吩咐后院，要有人在今晚进行表演助兴……”她眯了眯眼，继续说道：“恐怕宋岚自己也经常这样对待那些盐商吧。他之所以不告诉我，或许仅仅是因为，我现在对他而言，还有那么一丝新鲜感。”

“未曾拥有的，总是最好的。”酒凝心中暗道，尤其是在她近两日使劲“作妖”的情况下，宋岚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反而对她愈发容忍，这恰恰说明，他对她目前的状况非常满意，暂时还不想将她“送出去”。

仇德明听了，脸上露出几分怀疑的神色。“会不会是你多虑了？你也知道，你向来都非常自信。”

酒凝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一会儿还是去其他人的地方打听一下。”

仇德明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正，认真地说道：“不管怎样，今晚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们能聚集在一起，肯定不只是吃饭喝酒这么简单。”

也许在觥筹交错之间，某个不经意的言语，就能让他们在无意中泄露账本的下落。

酒凝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若是再拖延下去，他们此行又要耽误好几日了……她可承担不起那“扣工资”的警告。



宋岚平日里通常白天都不在府上。到了下午时分，酒凝便悄悄前往春和苑进行了一番探查。当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天色早已漆黑一片，仇德明也适时地从墙根处悄然返回。

“怎么样？”酒凝一边说着，一边为仇德明倒了一杯热茶。

仇德明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丝焦躁。“那胖子的书房我都仔细搜过了……你说，他到底能把那东西藏在哪里？”

酒凝同样摇了摇头，脸上也显露出几分茫然。“我也曾去翻过他的卧房，甚至连那些小妾们的房间，我都仔细找过了，同样一无所获。”

这样的贪官，他性命攸关的把柄，怎会如此轻易地被找到？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