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叔辈之殇

梁家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梁思枫望着眼前的一幕，怔住了。赵丹阳，这位素未谋面的叔叔，正静静地伫立在灵堂前，神情肃穆。

“赵叔……”梁思枫轻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赵丹阳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奶奶，就是我的母亲。你妈妈，是我的嫂子。我为她们戴孝，是理所应当的。”他的话语低沉而有力，仿佛承载着一份沉重的责任。

有人提议将两位老人的遗体先送往条件更好的殡仪馆，但梁思枫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的奶奶和我妈妈，她们在这梁家村生活了一辈子，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哪里也不去。”他的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说得对，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赵丹阳附和道，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部队迅速行动，在一片平整的空地上搭起了简易的灵堂。原本只有梁思枫一人披麻戴孝，此刻，随着赵丹阳的到来，加上段举国、郑铮、靳连山，共有五人一同为逝者守灵。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赵丹阳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自责。“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赶来，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那张被血染红的欠账单，至今仍像一块古老的碾盘，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而眼前这两口棺材，更是如同巍峨的大山，几乎让他窒息。

唐振宁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远处被控制起来的陈廷豫，心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他奶奶的，都怪陈廷豫！”曾经趾高气扬的陈廷豫，此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连与赵丹阳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唐振宁愤然走上前，瞪着他：“你不是后台硬吗？你的人呢？怎么还不来救你！”

陈廷豫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谁能料到，一次寻常的拆迁，竟然惊动了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首长发话了，限你们三天时间重建梁家村，要是完不成，你们陈家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产业都得充公！”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唐振宁脸色惨白。何止是陈家，就连他这个县委书记，乃至整个县委县政府的所有领导干部，恐怕也难逃此劫。

夜幕降临，晚秋的寒风带着一丝萧瑟。赵丹阳等人仍旧守在灵堂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战士们也不敢上前劝阻。他们从狼藉的祖宅中搬出的各种箱子和家具，整齐地摆放在灵堂边。

“等一下。”赵丹阳突然开口。借着灯光，他注意到一件绿色的军大衣，瞳孔骤然放大。他颤巍巍地走过去，虽然已过去四十年，但这件军大衣他依然记忆犹新。它被完好地包裹在塑料袋里，显得崭新如初。

“思枫，这件军大衣是你爸爸的吗？”梁思枫眼眶泛红，泪花在里面打转。“这是我爸爸的遗物，是我奶奶和我妈妈从连队里带回来的，可她们却从未穿过。”他指了指旁边两件旧大衣，同样是他父亲的。“我爸爸的。”

赵丹阳颤抖着双手摩挲着军大衣，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百感交集。突然，他一声爆喝：“告诉他们，无论如何，明天上午之前必须把梁家村建好！”他改变了主意。

警卫员闻言一愣，“首长，这恐怕来不及。”

赵丹阳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浓重的杀气，“来不及？那就让他们把脖子洗干净等着！”他掷地有声，“他们催促拆迁时就像催命一样，我催促他们一下，又有什么不对？”

赵丹阳的声音不容置疑。段举国抬了抬眼皮，“执行命令吧。”他最清楚赵丹阳的心思，此番他是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参与此事的人。

“是！”命令立刻被传达下去。

为了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梁家村的重建，陈廷豫几乎调动了云岭县所有的建筑公司和建筑工人。陈家更是拿出了一亿资金，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梁家村村口。“只要在明天上午之前把房子盖起来，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各种应急照明灯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整个梁家村都亮如白昼。

县委常委、县政府党组成员们纷纷赶到梁家村，亲自监督着陈家的重建工作。然而，陈廷豫比任何人都更加焦急。他尝试着给港城的投资商打了几十个电话，却无人接听。不仅是港城投资商，就连他曾经称兄道弟的县里领导，此刻也如同躲避瘟神一般避之不及。这些人精都明白，只有陈廷豫倒下，他们才有生存的机会。

县里的领导们甚至想穿上孝服，跪在棺材前以求恕罪。然而，赵丹阳只冷冷地回了一个字：“滚。”

夜已深，十点钟。唐振宁在得到允许后，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了赵丹阳身边。“首长，省里和市里的领导都正在赶来，您要不要先去县里休息一下？”

赵丹阳显得极为不耐烦，“你想休息自己去，别来打扰我们。”他继续说道：“还有，告诉你们的省市领导，不需要他们来。他们来了，梁妈妈和秀英嫂子就能死而复生吗？”

唐振宁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省委书记张克迎等省市领导很快抵达，却被士兵拦在外面，禁止入内。他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招惹了赵丹阳，岂止是云岭县，整个省的天都要塌了。

赵丹阳为梁思枫的奶奶和妈妈守了整整一夜的灵，也为梁思枫讲述了一夜关于连长的故事，那些尘封的记忆，在悲伤的氛围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