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士掘墓,怒血焚城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209更新时间:25/09/14 02:06:29
晨曦微露,梁家村的天空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一夜之间,梁家村百余户房子的地基已然夯实,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这背后是陈家的权势与财力在暗中运作。然而,对于站在村口,望着这片尚未成型的建筑工地,梁思枫的心头却泛不起丝毫波澜。他的目光,早已被那位曾经在自己记忆深处模糊不清的“叔叔”——赵丹阳的讲述所占据。
赵丹阳的声音,沙哑而充满力量,他详尽地叙述了当年连长梁万里(梁思枫的父亲)的故事。从一个连长因为浪费一个馒头而召集全连训话的片段,到父亲为了救自己而英勇牺牲的悲壮时刻,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梁思枫的心扉。梁妈妈和秀英嫂子(梁思枫的母亲)为了偿还那笔六百二十元的债务,下了火车便舍不得花钱乘坐汽车,而是硬生生步行数十里山路抵达连队的情景,更是让梁思枫的眼眶湿润。
“思枫,如果没有你爸爸和副连长,现在的我,可能已经是个逃兵,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赵丹阳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愧疚,紧紧搂住梁思枫的肩膀。段举国、郑铮两位老人,也早已泪眼婆娑,讲述到父亲牺牲的动情之处,甚至失声痛哭。
父亲,不再是照片上那个定格的影像,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鲜活个体,一个让梁思枫引以为傲的英雄。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坚毅的目光,感受到了父亲沉甸甸的责任。这一刻,他对奶奶和母亲这一辈子的艰辛与不易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同样,他也化作了泪人。
当东方泛白,天边显露鱼肚白时,梁思枫才从父亲的英勇事迹中回过神来。然而,赵丹阳的目光却并未落在房屋建造的进度上,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这么短的时间打的地基,真的能牢固吗?能住人吗?”他反复询问,即便是陈家再三保证,他依然心存疑虑,这份怀疑,源于他对陈家过往行径的深刻认知,以及对梁家遭遇的不公的愤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临近中午十二点,眼见约定的房屋建造时间即将到期,陈廷豫,这位陈家在外的代言人,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他只能跪在工程现场的外围,声音嘶哑地嚎啕大哭:“首长!我陈廷豫愿意送给梁家村的每家每户一套二百平的宽敞楼房!您就大人有大量,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求求您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梁思枫缓缓走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村民有钱支付物业费吗?农具放在哪里?来回奔波耕种,这样的居住方式方便吗?”
陈廷豫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哭喊着补充道:“物业费我全免!每家送一个三十平的储藏室!我再送一辆汽车!您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梁思枫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对现代城市生活的讽刺:“城里的楼房,终究只是冰冷的建筑,而村里的祖宅,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才是我们生生不息的根!”
陈廷豫不顾一切地向前挪动,带着卑微的祈求:“我喊你一声大爷,我的梁大爷!我到底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只要您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求求您了!”
梁思枫的双眸,此刻寒如冰霜,仿佛凝聚了整个冬天的寒意。“陈廷豫,你也有今天?”他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当初我奶奶和我妈,为了那笔血债,那样苦苦哀求你们,换来的是什么?是你们的拳脚相加,是你们的恶语相向!换来的,却是两口冰冷的棺材!”梁思枫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陈廷豫的痛处,“你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此刻,梁思枫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亲手将这个畜生碎尸万段。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赵丹阳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凝重的脸上,此刻已然被滔天的杀气所笼罩。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姓陈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为你当初的所作所为,给梁妈妈和秀英嫂子陪葬!”
听到这句判决,陈廷豫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午时的钟声已过,然而,梁家村的房屋重建,终究没有如期完成。陈廷豫以及其他陈家成员,早已被身着军装的士兵死死按住,他们如同罪人一般,被跪在了通往梁家祖坟的道路两侧。而在距离祖坟不远的地方,陈廷豫、陈平云、陈道海三人,也同样跪着,这里,正是陈廷豫梦寐以求,却又心生畏惧的地方。
按照当地习俗,今日便是梁思枫奶奶和母亲下葬的日子。悲伤的唢呐声在梁家村上空回荡,赵丹阳、段举国、郑铮三位老人,亲自为两位老人抬棺。即便是县里的领导唐振宁等人想要上前帮忙,也被赵丹阳一声呵斥:“你们也配!”
赵丹阳带着几名战士,肩上扛着沉甸甸的棺材,缓缓向前行进。梁思枫一身素缟,怀抱着奶奶和母亲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神情肃穆。
有人在赵丹阳耳边低语:“首长,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赵丹阳闻言,只是冷冷地回应道:“如果国家连烈士的家属都保护不了,那将来,还有谁愿意为国家牺牲?!”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谁要是对此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赵丹阳!”
不远处的唐振宁等人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呆滞,仿佛被雷击中一般,神魂失常。
那天,天空像是被一层厚重的乌云笼罩,秋风携带着凛冽的寒意,缓缓吹过梁家村。当那两口承载着无尽哀思的棺材,被缓缓安放在祖坟时,曾经不可一世的陈家,也在此刻,彻底走向了覆灭。
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仿佛是天空在为梁奶奶和梁妈妈的离去而哭泣。赵丹阳拿起一把铁锨,一锨又一锨地将黄褐色的泥土填入墓穴。每一锨泥土落下,都像是在与梁妈妈和秀英嫂子做最后的告别。
安葬仪式结束后,赵丹阳走到了不远处,那里,是梁万里的衣冠冢。梁万里的遗骨安放在了烈士陵园,但母亲始终思念着自己的儿子,于是特意为他立下了这个衣冠冢。赵丹阳默默地为连长点燃了一支烟,就像当年,自己被误解为逃兵,惶恐不安时,连长总是会给他点烟一样。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血迹斑驳的欠账单,递到梁思枫面前:“思枫,这张欠账单,我一直珍藏着。每每看到它,我心中都是百感交集,难受不已。我常常会想,连长临终前那未竟的话语,应该是‘这里有我一张欠账单,我欠下的债,还没有偿还,还没有偿还啊……’”
赵丹阳的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与冰冷的雨水交织在一起。“连长,我赵丹阳欠你的,却是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的。”他趴在墓碑上,失声痛哭,“连长,我现在欠你三条命!我赵丹阳不是人,对不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