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局疑云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座本应宁静的城市。警局内，气氛却如压城之势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孙慧，那个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女子，毒瘾的余波仍在她的精神间肆虐，每一次审问都如同一场徒劳的拉锯战。她混沌的眼神，涣散的思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案件的关键线索牢牢锁在其中。而与此同时，另一道更深的阴影笼罩着，佟欣，那个年轻的生命，依旧在失踪的迷雾中生死未卜。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于可能已身陷险境的佟欣来说，都如同生命的倒计时，冰冷而残酷。陆呈，这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刑侦队长，此刻指尖夹着的烟燃尽，未察觉，只感到一股莫名的焦灼在胸腔里翻涌。等待，成了此刻唯一的选择，却也是最煎熬的折磨。

“除了等待，我们还能做什么？”陆呈喃喃自语，眼神锐利地扫过审讯室紧闭的房门。他心中清楚，此刻最紧迫的，并非是搜寻零碎的证据，而是要尽快找到失踪的佟欣。而找到佟欣的钥匙，很可能就握在那个被列为头号嫌疑人的李伟明手中。如何让他开口？这成了摆在陆呈面前的一道无解难题。

即便搜集到确凿的证据，将其呈现在李伟明面前，又能保证他一定会吐露实情吗？陆呈脑海中浮现出李伟明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他并非没有可能是一个心思缜密、冷酷到底的疯子。一旦他咬紧牙关，拒不开口，局面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想到这里，陆呈再也无法安坐，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试图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寻找一丝突破的契机。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的目光穿过窗外朦胧的夜色，思绪如同潮水般涌向远方。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浮现：亦师亦友的许明泾，老辣精明的秦荣光。陆呈知道，若是此刻向许明泾求助，即使他再忙，也定会倾力相助。而秦荣光，或许只会认为他是在病急乱投医。

然而，就在这焦灼的思绪中，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曾经短暂交集的身影，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沈荣。这个名字，以及他那句萦绕在陆呈耳畔的话：“凶手在意她的子.宫”，还有那双闪烁着奇特光芒的眼眸，都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那双眼睛里，有一种陆呈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的笃定与洞察。

陆呈鬼使神差般地拿起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许明泾的名字。然而，就在指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个更加大胆，却也更具冒险性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形。他重新翻找通讯录，目光锁定在“吕继阳”这个名字上。

吕局，这位技术实力深厚的副局长，曾主动联系过许明泾商谈技术合作。陆呈想知道，吕局是否曾主动提及过沈荣，甚至，是否与沈荣有过接触？他想赌一把，赌这其中的一丝联系，能为他打开一条新的蹊径。

“吕局，我是陆呈。”陆呈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电话很快接通，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现在有个事想麻烦您，我想问问，您是否认识一位名叫沈荣的人？”

就在陆呈与吕局通话的几分钟里，年轻的助手小美恰巧路过。她听到陆呈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待陆呈挂断电话，她带着满脸的困惑，凑上前问道：“陆队，您怎么绕这么大个圈子去问吕局呢？直接问许教授不是更省事吗？”

陆呈只是淡然一笑，摊了摊手，口中吐出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很简单，我就是想避开许明泾。至于原因……你自己去悟吧。”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转身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只留下小美一人，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什么意思？陆队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小美摸着下巴，满心好奇，“他找沈荣，却不想让许教授知道，难道……他想挖许教授的墙角？”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如同野草般疯长。尽管陆呈从未对她有过男女之情，但八卦的天性，却是所有女生共通的。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这“邪念”被人听到。

“呸呸呸……什么挖墙脚，多难听啊！”她小声嘟囔着，试图为自己洗脑，“只是正常的会面，约见，对，就是约会……”一番自我安慰后，她才感觉心安了些许。

陆呈之所以选择迂回的方式联系沈荣，原因其实并不复杂。那天，他注意到沈荣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许明泾那一闪而过的、似乎想阻止什么的态度。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疑虑：许明泾为何要阻止沈荣？沈荣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有让沈荣亲口说出那些未竟之语，陆呈才能判断，这个年轻人，究竟能否为他们提供关键的帮助。

吕继阳果然还记得沈荣的联系方式。陆呈按照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极其轻缓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喂。”

“你好，我是陆呈。”在表明身份后，陆呈却有些迟疑。毕竟，两人从未有过实质性的交集，如此贸然请人帮忙，甚至连对方是否记得自己都无法确定。

“陆副队，有什么事吗？”出乎陆呈意料的是，对方的声音依旧从容不迫，甚至精准地叫出了他的职务。

“他竟然还记得我？”陆呈心中闪过一丝意外。而对方不仅记得他的名字，更准确地叫出了他的身份，这让他感觉，沈荣似乎早就洞悉了他的来意，并且在潜意识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为接下来的谈话铺平了道路。

在短短一秒钟内，陆呈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了更深的认识。沈荣给他的感觉，绝非一般。

“我想请问，上一次，你说你看到了什么？我实在不明白，还有，关于‘凶手在意她的子.宫’这一点，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陆呈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荣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现在，凶手在你那边吗？”

“我不能确定，只能说是犯罪嫌疑人。”陆呈直觉认为，对于这个年轻人，不必有所隐瞒，“我知道你是许明泾的同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帮我做一些分析？”

“你想见我？”沈荣的话语依旧直接，陆呈确实希望他能亲自前来，当面进行更深入的讨论。然而，这句反问，却让陆呈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怪异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你能过来一趟，当然是最好不过了。”陆呈试探性地回应道。

“我可以过去。告诉我地址吧。”

挂断电话，陆呈仍旧沉浸在一种恍惚之中。“我……是不是被套路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悄然滋生。而当他即将见到沈荣之时，这种感觉，却是愈发浓烈。在警局，在这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盘上，陆呈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全然不受自己掌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