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理深渊下的罪与罚

孙慧的内心世界，宛如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充满了不稳定的认知裂痕。她的人生，非善即恶，被推向两个极端，而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她对爱的极度渴求。正常的人际界限与距离，在她眼中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永远无法拨开的迷雾。她渴望从咨询师那里获得无条件的爱与接纳，那份情感的寄托，如同她对母亲的深层依恋。然而，当她发现自己的付出，无法换来那份超越界限的深情时，曾经为她指点迷津的两位咨询师，便成了她口中无情的骗子，被贬得一文不值，曾经的帮助化为乌有。

这种在理想化与贬低之间疯狂跳跃的模式，恰恰揭示了她边缘型人格的症结所在。内心深处，被遗弃的阴影时刻萦绕，恐惧如影随形，使得她的人际关系也如同一场场惊心动魄的过山车，在极致的满足与瞬间的崩塌之间来回摇摆。孙慧的童年，似乎未曾建立起健康的依恋关系，母亲的缺位，成为了她人格发展的巨大隐患。这份童年的创伤，让她在成年后，试图通过控制对方，来榨取极致的爱，企图填补内心那个永不饱满的黑洞。

孙慧之所以走向犯罪的深渊，其根源复杂而又交织。母亲的错误引导，同伴的排斥与疏离，都如同尖锐的刺激，在她本就脆弱的认知光谱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偏差。她的人生轨迹，始终缺乏一个坚实的支撑系统，让她在风雨飘摇中，独自挣扎。

吕局审阅着这份长达千字的分析报告，频频点头，脸上写满了赞许。“确实专业，沈荣对孙慧的洞察，恐怕无人能及。甚至比许明泾还要精准几分。”

陆呈听到吕局如此高度的评价，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感觉这次合作稳操胜券。然而，吕局紧锁的眉头，预示着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早就听闻过沈荣这个人，”吕局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陆呈，“他在学术界是出了名的学霸，堪称天才，勤奋刻苦。只是，他的家庭背景……并不算优渥。”

吕局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似乎在传递某种更为深层次的信息，“我说的不是经济上的窘迫。他的情况，更为复杂。听说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也改嫁，对他疏于照顾。他与家人的关系，也相当疏离。总之，他这个人，总是显得有些孤僻。”

吕局的目光依旧锁定陆呈，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我曾见过他在研究所时来警局的情景。那时，他是为了和我们监狱的犯人进行心理交流与疏导。当时我就亲眼目睹了他与犯人沟通的场面。你见过，对吧？”

“他非常沉稳，”吕局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我从未见过一个年轻人，在初次面对重刑犯时，能够如此淡定自若，甚至显得有些轻松。而且，这并非偶然。可以说，几乎没有犯人在他面前能够沉默以对。那时的他，比现在还要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即便是学有所成，他也仅仅是个初入职场的年轻人罢了。”

“从那时起，他就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之前，我和许明泾探讨过，是否能将沈荣吸纳进我们合作的团队。许明泾否决了，理由是他的身体状况可能无法承受高强度的工作。当时，我也就没再坚持。”

吕局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矛盾：“我一方面清楚他所拥有的天赋，甚至可能超越了我所接触过的所有心理学专家。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才能。但另一方面，我又有些……怎么说呢？他为什么能与那些罪犯进行如此无障碍的交流？这究竟是好事，还是潜藏着某种风险？”

“那看上去，几乎是一种本能。”吕局的目光变得异常严肃，这是陆呈在平时的工作中很少见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转向了别处。

“我看了你们审讯孙慧的录像，”吕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最后对孙慧说的那些话，你真的听明白了？我们甚至都无法理解他们到底在交流些什么。”

“你为什么会想让他加入我们？”吕局终于直接抛出了问题。

陆呈思索片刻，回答道：“他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一方面，他能够帮助我们侦破案件。至于他为何能与罪犯如此沟通，这一点，以后我们可以慢慢观察和了解。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存在一些问题，在警局这个环境中，他反而会更快地暴露出来。我想，这是我们了解他的一个重要途径。只要有我盯着，他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此刻，陆呈心中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理由，他无法向吕局和盘托出。那便是他内心深处，想要帮助沈荣的冲动。他知道沈荣怀揣着自己的目的，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沈荣并非邪恶之辈，而是其本性纯良。

沈荣或许拥有一百种可以为非作歹的理由，但他却选择了相信自己，相信陆呈，相信陆呈能够帮助他。当陆呈主动接触他时，他并没有退缩。陆呈深知，对于沈荣而言，这份信任的建立，绝非易事。这份相信，源于一种莫名的直觉。

陆呈回过神来，想起吕局刚才提及沈荣当年才二十五六岁。距离他刚进研究所，已经过去了几年，那岂不是说，沈荣也已经接近三十岁了？

“这孩子……这……男人，真是看不出来啊。”陆呈不禁感慨。沈荣总是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模样，让陆呈常常把他当作小睨轻看待，总想在他面前叮嘱他多吃点饭。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专家，没有一定的资历，许明泾也不会让他独自来警局。这样算来，他们两人年纪应该相仿。陆呈自己已经年过三十，确切地说是三十二岁，在警局里，他已经是年少有为的副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