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狱中疑犯

夜色渐深，餐桌上的谈话兴致正浓，桌边的小美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电话那头，陆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如冰冷的命令一般传开：“吃好了吗？吃完立刻来审讯室，虎子也在的话，一并叫过来。”

接到指令，小美立刻放下碗筷，利落地起身，整装待发。

陆呈示意小美坐在他身旁，开始准备审讯记录。他今天要重新审问那位嫌疑人。自从上次与沈荣就此人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探讨后，陆呈在审讯策略上，有了更进一步的构想。他不想在此案上浪费更多时间，因此决定一早就再次提审。

时间悄然流逝，约莫两个小时后，小美停下了手中奋笔疾书的记录。陆呈随即拨通了沈荣的电话。

“昨晚……睡得还好吗？”陆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问出了他内心最关切的问题。

沈荣此时正站在自家客厅，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窗台，平静地回应道：“挺好的，你呢？”

“也……挺好。”陆呈顿了片刻，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也恢复了专业：“上次我们讨论过的那个嫌疑人，有些进展了。”

“哦？”沈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你上次提到的方向很有启发，我着重询问了他反复念叨的那句话以及‘串通’的含义，果然，效果显著。”陆呈解释道。

“他怎么说？招供了吗？”沈荣追问，语气中难掩急切。

“他承认了之前几起案件都是他所为，包括那两起被害人尸体位置不明的案子。”陆呈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荣心中暗叹，这进展可谓是相当惊人，仅仅半天的时间，难道案件就要水落石出了？他正想开口向陆呈道贺，陆呈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中传来：“不过，他唯独不承认最后一起案子是他做的。”

电话两端，气氛骤然凝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陆呈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荒谬：“可笑吧，他不承认的，偏偏是最后一起。”沈荣几乎能想象出陆呈此刻脸上那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复杂表情。

沈荣思索片刻，忍不住问道：“可是，最后一起案子，他是被当场抓获的，否认了也没用吧？”

提及此事，陆呈的笑意荡然无存，他语气沉重地说：“也不知道他是真冤还是假冤，精神状态一直有些疯癫。一开始倒是承认了不少事情，但接着就开始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我们是在欺骗他，故意用这种方式套取他的口供。他说，如果我们能说出前两起案子的证据和抛尸点，我们就会认定他做了最后一起案子。既然他不承认自己做了最后一起，自然就不愿意配合我们提供任何证据和藏尸点了。”

对话再次陷入了沉寂。沈荣细细咀嚼着陆呈的话语，即便明知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多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确定当时是当场抓获他作案，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陆呈回应道：“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怀疑。但是，根据报案人的证词以及现场勘查的结果来看，证据链完整无缺，所有细节都一一吻合。当时是邻居听到了屋里传出巨大的声响，立刻报了警。之后，屋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进出，等我们警察赶到现场时，死者已经倒在地上，而他，嫌疑人，就坐在死者旁边。”

沈荣理解陆呈此刻面临的困境。这位嫌疑人，要么是在故作疯癫，企图拖延时间，要么就是他真的这样认为。无论哪种情况，都给警方的调查带来了巨大的阻碍。

“精神科医生什么时候过来？”沈荣开口问道。他明白，当务之急是为嫌疑人进行精神鉴定，出具一份权威的报告。

“下午，应该不会花费太久。”陆呈回答。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没有再继续接话。

“我有一个想法……”短暂的沉寂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说。”陆呈示意沈荣先说。

“如果精神科的鉴定结果仍然无法解释他目前的状态，我想去见见他。”沈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正是我的想法，”陆呈的语气顿时轻松了许多，“你有这个想法再好不过了，就算你没有，我也打算请你来。”

沈荣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作为顾问，我也是你们的一份子，陆队。”

“好，好。那我等结果出来再通知你。”陆呈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沈荣以队员的身份喊他“陆队”。

“嗯。”沈荣应了一声。

次日下午，沈荣如约出现在警局。

经过前天晚上的那场饭局，陆呈其实一直有些担心，沈荣会因为某些误会而感到别扭，不愿再与他有过多接触。他甚至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如果还有机会见面，是否需要再次向沈荣解释那天的事情，如果沈荣对此事有所忌讳，他也可以适当保持距离，总之，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沈荣因此感到不适，更不希望他刻意回避自己……

因此，当沈荣主动提出要来警局帮忙时，陆呈感到一阵轻松。这些年，除了工作，他的情绪还从未如此小心翼翼地，被另一个人牵动着，只是他自己尚未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沈荣并不知晓陆呈内心的这些细微波澜，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顾虑。他相信小美是误会了陆呈，为了不让陆呈感到尴尬，也为了避免自己多想，他决定要与陆呈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在工作上，依然会像往常一样配合。

多年来，沈荣早已习惯了根据环境的变化，快速调整自己与身边人之间的距离。他很少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喜怒哀乐不轻易外露，总是淡然处之。

然而，这一次……

当他再次见到陆呈时，这个刚毅男子脸上绽放出的笑容，依旧能给他带来一丝莫名的温暖。

“你来了。”陆呈看到沈荣，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陆呈并未察觉到沈荣的任何变化，他只觉得见到沈荣就很好。

“医生来过了。”陆呈示意沈荣跟他来，两人一同走向他那间独立的办公室。

“哦？”沈荣带着一丝询问，看向陆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