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梦中惊魂泪倾城

黎明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冷汗浸湿了李铭宇的额头，他口中喃喃着“我想杀了你”，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周遭已是一片冰冷。赤裸的身体，身旁躺着一位温度逐渐散失的女子，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他淹没。

那女子脸上依旧残留着浓艳的妆容，正是昨晚与他饮酒作乐的女子。记忆闪回，他们一同回到家中，接下来的画面却如同一根尖锐的刺，刺痛了他的神经。地上那把被鲜血染红的水果刀，还有自己沾染着血迹的手掌，让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他离家独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切的慌乱。他看向身旁的女子，晨光驱散了黑夜的迷雾，将一切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当他凝视着女子的脸庞，片刻之后，脸色骤然大变。这个女人，她的脸……李铭宇完全顾不上她已然冰冷的身体，匆忙上前，捧起她的脸。他用手掌使劲地擦拭着覆盖在她脸上的粉底和口红，试图抹去那层虚假的伪装。突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撼动着整个空间，直到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依旧浑然不觉。

审讯室外，原本昏昏欲睡的小美，透过单向玻璃，终于捕捉到了室内的些许动静。画面中，几人似乎仍在无声地对峙，然而，沈荣枕着的手臂，却正一滴一滴地被液体浸湿。

“怎么回事？”小美凑近监控画面，仔细地观察着。

眼泪，正缓缓地从沈荣的眼角滑落。

与此同时，陆呈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美立刻再次拨通了许明泾的电话：“教授，您到哪儿了？沈老师好像醒了，他在哭呢。”

“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听到沈荣在哭，许明泾也显得焦急万分。

陆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真实且漫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他就是李铭宇，体验着他所有的情感跌宕。此刻的他，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李铭宇。他清晰地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李丽姿这个女孩的，是什么时候感觉到她与众不同，又是什么时候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触碰她。在所有女人中，唯独她，是绝对的禁忌。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李丽姿还是在他的眼前遭遇不测。

他呼吸急促，胸口的刺痛让他难以分辨，此刻，自己究竟是李铭宇，还是陆呈。他坐在沈荣的身边，两人面对面地趴在桌上。睁开眼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沈荣。沈荣尚未睁眼，泪水已悄然滑落，从内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渗入衣袖。

陆呈的心，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柔软占据。在这个梦境的轮回中，他曾有几次认出过对面的沈荣。然而，他们都严格遵循着记忆的“剧本”，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无法挣脱。他此刻用看向李丽姿的眼神，注视着沈荣。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此刻内心的悸动，是源于他对沈荣的情感，还是李铭宇对李丽姿的爱恨纠葛。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如此自然，仿佛他从未想过要脱离这个角色。

他觉得，如果对面的是沈荣，他或许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永远沉浸在这场戏中。看着沈荣滑落的泪水，他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那么安静，那么柔软。他从未见过沈荣这般虚弱的模样，难道是因为进入了李丽姿的故事，所以才悲伤不已？这突如其来的泪水，让陆呈有些不知所措。这究竟是李丽姿的泪，还是沈荣自己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陆呈都感到一阵揪心的不忍。他心中涌动着一股深深的悔恨。在那段故事中，正是因为自己的冷漠和错误，才伤害了一个真正深爱自己的人。看着眼前这个为了爱他而伤痕累累的躯体，看着她逐渐失去温度，那一刻，他宁愿牺牲的是自己。

陆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逐渐恢复了知觉，他慢慢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沈荣的脸。他想为沈荣擦去泪水，想抚摸他的脸庞，想要紧紧地拥抱他……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许明泾急切地要求小美打开门，他站在门口，恰好目睹了这一幕。陆呈的手，正轻轻地碰触到沈荣的脸颊。而沈荣，也恰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或许是门外的声响惊扰了他，沈荣被瞬间唤醒。他看着陆呈，一言不发。陆呈也不确定，沈荣是否已经从那个缠绵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陆呈连忙收回手，挺直身体，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许明泾并没有上前打断他们，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沈荣的回应。沈荣依然沉默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空洞。他缓缓坐直身体，陆呈从桌面上抽出纸巾递到沈荣面前，但他并没有接。泪痕依然挂在脸上，尚未完全干涸。

与此同时，在这张桌子前方，另一张独立的桌子旁，原本趴着的李铭宇也悠悠醒转。他挺直身体，目光落在沈荣身上。

“你没有死，我就知道。”李铭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像一个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人，又像是一个从未安睡过的人。陆呈不确定，他是尚未完全清醒，还是真的在沈荣身上看到了李丽姿的影子。

“我是一个死人了。”沈荣的声音依旧冰冷，眼眶却依然湿润，“我是以死人的身份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