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围观者散

教室里，下课的铃声早已消散，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拢，或低声交谈，或嬉笑打闹，一片生龙活虎的景象。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一个角落却显得格外寂静。汪滔独自一人，藏匿于一张课桌后，目光被手中跳跃的屏幕牢牢吸引，似乎与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

“汪滔，陈老师找你。”

一个女生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那声音带着几分突兀，却恰好触及了汪滔沉浸的世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口站着的辅导员身上，随即，身体像一道惯性已成的弧线，径直朝门口走去。

他再次低下了头，仿佛这动作已成一种身体的烙印，一种对外界的无声抗拒，不愿意与任何人产生多余的交集。在他身后，闲来无事的好事者们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聚集起来，窃窃私语，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他。

辅导员的出现，尤其是对象还是那位不久前被爆出“偷窃”标签的汪滔，无疑为这场午后校园生活增添了一抹不寻常的色彩。尽管校方并未大肆张扬，但在学生群体中，消息的传播速度总是快得惊人，各种渠道的渗透力更是无远弗届。即便是不曾与汪滔有过交集的人，也至少听闻了他的名字，以及那桩令人唏嘘的“前科”。

就在此时，一些远远观望的同学，目光被远处那几个衣着风格迥异、略显神秘的陌生人吸引。陆呈一行人虽未身着警服，但那种不同于寻常学生的压迫感，还是引来了不少低声的议论和探究。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一个身影从汪滔身后冒出。那是一个比汪滔稍高一些的男生，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色半袖衬衫，搭配着一尘不染的牛仔裤。他身姿清瘦，头发剪裁得干净利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新、和谐、令人舒展的气息。

他动作敏捷地穿梭到围观人群的中央，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别看了，散了，散了……”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挤出脸上略显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在驱散一群不受欢迎的苍蝇。

出人意料的是，这套“驱散大法”竟颇为奏效。凡是与他对视的人，几乎都下意识地收回了探究的目光，自觉地散开，不再围绕着汪滔。

待到人群渐渐稀疏，白衣男生这才走到汪滔身侧，两人一同走向了等候在不远处的辅导员。

沈荣和陆呈，这两个敏锐的观察者，早已将教室门口的这一幕尽收眼底。那个挺身而出，为汪滔解围的白衣少年，自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个男生是谁？”沈荣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身旁的小美和小虎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表示稍后会去了解情况。

“后续调查，务必仔细些。”陆呈不着痕迹地嘱咐了一句，目光在那个白衣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

陈老师与汪滔简短交流了几句后，便带着他朝陆呈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而那位白衣少年，依然如同他的影子一般，紧随其后。

“这位是……”三人一靠近，陆呈便率先开口，目光投向那个白衣少年。

“哦，这位是班长，周鹄璇。”陈老师笑着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他对班里的同学都非常尽心尽力。汪滔同学因为之前的事情，虽然已经受到了学校的处罚，但同学之间难免会有一些过激的言行。浩轩总是会主动帮忙调节。”

陈老师的话音刚落，周鹄璇已连连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碰巧而已。”

“哦，原来如此。我们刚才也看到了你为他解围。”陆呈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这样的，”周鹄璇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我看其他同学都围着他，担心他有什么不方便，就顺手赶了赶。现在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陆呈及时叫住了他，“你作为班长，对班级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我们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鹄璇看了一眼陈老师，心中已然明了，这大概又是学校在进行什么调查。他没有过多犹豫，便爽快地答应了：“哦，好。”

在陈老师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学术研讨室。室内陈设简单，一张长长的木桌占据了中心位置。陈老师示意陆呈一行人在一侧落座，随后走到汪滔身边，压低了声音，轻声嘱咐道：“一会儿警察有什么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她轻轻拍了拍汪滔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丝鼓励与勇气。

此刻的汪滔，依旧低着头，眼帘垂得很低，与面前这几位陌生的警察似乎刻意避开着任何视线上的接触。从走出教室那一刻起，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疏离感，几乎没有丝毫改变。

就在这时，周鹄璇也走了过来，像一位贴心的朋友，在他耳边低语，给予他鼓励：“别怕，他们都是警察，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不会有人冤枉你的。”

或许是这份及时的鼓励起了作用，汪滔终于缓缓坐了下来。然而，他仍然没有抬眼，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定在桌面，与面前的几位警察保持着一段无形的距离。

陆呈见状，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好，我是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二大队副队长陆呈。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三天前，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你记得你在哪里吗？”

“宿舍……”汪滔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总算开口了，像是从遥远的沉默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好。有其他证人在场吗？”陆呈继续追问。

汪滔摇了摇头，头颅似乎又低了几分，仿佛要把自己藏得更深。

“没有其他人在场吗？你一整晚都在宿舍？”陆呈追问道。

这个问题问出后，汪滔并没有立刻回答。就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他的回应时，沈荣敏锐地察觉到，汪滔的身体似乎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

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汪滔的颤抖愈发明显。

“他……他哭了。”沈荣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哭了？”陆呈猛地看向汪滔，此时，周围的其他几人也才注意到汪滔身上异样的变化。

那颤抖越来越剧烈，终于，他再也无法掩饰，喉咙里溢出了压抑的抽泣声，哭得愈发不可抑制。

一旁的小美眼疾手快，立刻找出纸巾递了过去。汪滔接过纸巾，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他极力想要遮掩自己哭泣的样子，却又无法控制汹涌而出的情绪，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这种想要遮掩却又被泪水冲垮的模样，着实让人看了心生恻隐，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