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窥梦惊魂

沈荣再次闭上双眼，努力将自己沉浸在老板此刻的思绪与感受之中。

此刻，他们两人都置身于那座荒凉破败的旧楼之内。楼外，倾盆大雨如同瀑布般宣泄而下，雨水肆无忌惮地透过水泥墙体的缝隙，淅淅沥沥地飘进楼内，将沈荣浑身上下淋得冰冷刺骨。

这时，他才察觉到，老板就静静地伫立在他的身旁。当雨水冲刷而下时，老板并没有选择避让，更没有后退半步，只是那样固执地站着，仿佛已与这恶劣的天气融为一体，又好似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你不打算进来吗？”沈荣站在老板身后，轻声问道。

老板依旧纹丝不动，没有转身，也没有后退，只是缓缓开口：“站在这里，还能再看一会儿落日。里面的光线更加昏暗，用不了多久，天色便会彻底沉寂下来。”

沈荣这才恍然大悟，果然如上次梦境所见一般，天光尚未显露，夜晚却已悄然降临。他的世界是否失去了阳光的眷顾，所以才会如此贪恋每一缕残存的光明？沈荣暗自忖度着。

终于，最后一抹残阳也沉没在地平线之下，吞噬了所有的光亮。沈荣转身，迈入了这栋摇摇欲坠的建筑。楼内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沈荣根本无法看清老板的面庞，更无从得知他此刻的情绪与心境。

“为何执意留在这里，不肯离去？”沈荣再次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老板望向沈荣，沉默了片刻，随即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开口：“你认为，我还能去哪里呢？”话音未落，那抹笑意便被他迅速收敛：“我已无处可去。”

“过去没有，现在更是如此。我的遗骸早已曝露于世，再也没有人会踏足这所学校。我本就无家可归，如今更是连一个可以前往的地方都没有了。”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清冷的孤寂与落寞，然而这种情绪仅是昙花一现，转瞬之间，他便侧过身子，朝着教室外的走廊深处走去。

这一幕，与他上次的梦境惊人地相似，几乎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那次梦境的主角是沈荣自己，而这次，却是这位神秘的老板。沈荣暗自揣测，上次自己在教室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么，在这个老板的梦境中，是否也会有所不同？更换了梦的主人，他又会梦见谁呢？他的“尸体”又究竟象征着什么？带着一连串的疑问，他默默地跟在老板的身后。

果不其然，老板循着上一次梦境中的路线，一路朝着走廊的幽深之处行进，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扇玻璃门板，门内隐约透出有人影晃动。那扇门中央镶嵌着一块蒙着雾气的玻璃。老板俯身凑近，将脸贴在玻璃上向内张望。沈荣也紧随其后，站在他身后，一同窥视着门内的景象。

门内，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人影正娴熟地摆弄着手中的刀具与针线。这人究竟在做些什么？看老板的神情，似乎也充满了疑惑。终于，那名白大褂的人影走到一旁，老板的目光瞬间被桌面上安放的一具“人体”所吸引。确切地说，那是一具被肢解的尸体，身体与头部被生生地分离开来，脸部的轮廓已经开始因为肿胀而变得有些狰狞。老板的神情，与沈荣上次看到时的惊异如出一辙。

沈荣渴望能再凑近一些，仔细看看那摆放在桌面上的人体究竟是何模样，但愿那不是自己的尸体。然而，还没等他看清尸体的具体形态，他却首先捕捉到了那名白大褂的脸庞。他再次清晰地辨认出那双眼神，那正是他的父亲！沈荣瞬间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梦境的主人已经不再是自己，为何教室里的那个人，依旧是自己的父亲？难道说，这位老板在梦中，梦到了自己的父亲？沈荣尚未理清这其中的头绪，便看向了老板。老板的脸上也同样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但这份意外很快便被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不解、羞耻、愠怒，种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沈荣再次将目光投向玻璃门板，那具尸体的头部正静静地摆放在桌面上。他看向尸体的面部，这一刻，他惊愕地发现，这张脸上的五官与上次所见已然不同，明显是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这个梦境的主人已经不是沈荣，那么，这张脸又会是谁的呢？

是老板的脸！这，分明是老板的尸体！

与沈荣的惊愕不同，老板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惊而长时间地停留在原地。他猛地推开了教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开口，他便厉声质问道。

身着白大褂的沈德清（沈荣的父亲）闻声转过身来，当他看到老板时，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阿玮……”他轻声唤了一声老板的名字，语气中同样带着惊诧。

林玮（老板的名字）的情绪显然非常不悦，他再次提高了音量，大声问道：“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见了你，你的……我想把它修复好。”沈德清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但沈荣凭借字面意思，已然理解了他的话——他似乎是想修复老板的尸体。这么说来，父亲并非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发现了他的遗体，想要进行一些修补与缝合的工作？“阿玮”，这是老板的名字吗？或者，这只是父亲对他的一个称呼？

然而，这位“阿玮”似乎并不领情，脸色依旧阴沉。

“出去！”他语气不耐地命令道，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之意。

父亲并没有立刻遵从他的指令，而是转身指向那两截分离的尸身：“可是，你的……还没处理好，继续放在这里，会腐烂……”

“不用你管！你快出去！”林玮骤然加大了音量，冲着沈德清咆哮道，但他的眼神却有所闪避，并未与父亲进行直接的对视。

沈荣暗自揣度，这位老板并非听不懂父亲所说的话，也并非真心想让父亲离开。或许，这只是因为自己的隐私被他人窥探，又或者是出于一种强烈的自尊心和羞耻感……

为什么父亲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的尸体？父亲又为何会称呼他为“阿玮”，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一段过往与关系？沈荣的心头涌起更多的谜团，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更加浓厚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