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死生一线

夜色如墨，染尽了都市的繁华，也吞噬了这方避世的工厂。沈荣的意识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挣扎，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是死了吗？”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是弥留之际的幻觉，还是生命终结的预兆？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陆呈。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看见”了陆呈，就那样静静地守在他身旁，凝视着他苍白的脸。

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瞬间涌上心头，滚烫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温热的触感在冰冷的现实中显得尤为真实。“陆呈……”他无声地呢喃，心中涌起强烈的渴望，想要再次见到陆呈，却未曾料到，重逢的时刻竟是这般生死未卜。

莫非……这只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个梦？他多想伸出手，哪怕只是触碰到陆呈衣角的一丝布料，也好。生命中的重要之人，总是如风一般，猝不及抵地消失。父亲如此，母亲也几乎形同陌路。好不容易找到了陆呈，找回了父亲，如今，似乎又要失去一切。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抓住陆呈，牢牢抓住，直到生命枯竭，呼吸停止。

他的手，缓缓地抬起。

就在这时，一股暖流自丹田而起，瞬间贯穿四肢百骸。耳边传来剧烈跳动的心脏声，以及另一个灵魂中，那份夹杂着狂喜与不安的情绪。“医生！医生！他有反应！”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寂静。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只温热的手紧紧包裹，那只手的主人，正低着头，对着他们紧握的双手，默默地许下无声的诺言。“沈荣，快醒过来……你醒了，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还有好多好多心里话，想亲口对你说……”

突然，眼皮被人轻轻掀开，一束强光刺入眼帘，激得他本能地眨了眨眼。“人醒过来了，应该没有大碍。不过，还需要再做一次全身的检查……”

“谢谢，真的谢谢……”陆呈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连声道谢。

沈荣的心脏猛地一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并没有中弹，就在他身体失去控制、即将坠落的那一刻，一声清脆的枪响从栅栏外传来。“警察！里面的人，全都放下武器！”

陆呈车灯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工厂的黑暗，瞬间点燃了帮派分子们恐慌的逃窜。混乱之中，没有人再顾得上倒在地上的沈荣父子。

“我是陆呈，请求支援……”陆呈简短地报出了位置，挂断电话后，他并未立刻追捕逃逸的罪犯。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倒在冰冷地面上的沈荣父子。

“沈荣！”陆呈快步上前，仔细检查了沈荣的身体，确认没有明显的枪伤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同时，他示意耗子搀扶起沈德清。“先将他们送进车里，剩下的交给我。”

在医生们低语的交谈声和仪器的蜂鸣声中，沈荣的意识逐渐清晰。他意识到自己是真实地苏醒了，并非在进行任何一场虚幻的梦境。他迫切地想要开口说话，然而嗓子却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生们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让护士到诊室外去喊家属，准备递水。“谢谢……”沈荣沙哑地发出声音，他睁着眼睛，回想着这漫长而惊险的一夜，依然感到一丝不可置信。

刚才看到的陆呈，是真的吗？那股温暖的力量，真的是从他身上传递到自己手上的吗？意识到自己终于脱离了危险，沈荣忍不住再次想要流泪，但这一次，泪水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温暖。

“父亲呢？”他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父亲他怎么样了？”

陆呈，刚才他就在身边，他会知道父亲的情况吗？沈荣用力支撑起上半身，想要挣扎着下床去寻找陆呈。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起身，病房的门就被推开，陆呈正一手提着一个暖水壶走了进来。看见他试图起身，陆呈立刻放下水壶，快步上前扶住他。“你怎么自己起来了？”陆呈的声音温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水壶盖，小心地将水递到沈荣的唇边。

“我父亲呢？你看到他了吗？”喝了几口温水，沈荣的嗓子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望着陆呈，急切地问道。

“他受伤了，正在接受手术。不过你放心，子弹没有击中要害，性命无碍。”陆呈如是说道。

听到父亲并无大碍，沈荣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这漫长而又危险的一夜，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一丝安宁。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刚刚清醒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你刚才说，有很多心里话想说，是什么话？”他微闭着双眼，声音带着一丝虚弱，问道。

“我……刚才，说了吗……”陆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喃喃自语，话语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沈荣猛地睁开眼睛。糟糕！他竟然将那个在半梦半醒间，通过肢体接触“听”到的陆呈的心声，当成了他真的说了出来。那句“我还有很多心里话想对你说”，分明是陆呈握着他手时，内心深处的呐喊，并非真的出口之语。他这一次的“偷听”，竟然暴露了。

刹那间，沈荣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好意思，我……”

“我是有话想说。”陆呈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就在下一秒，沈荣的耳边，竟然清晰地响起了陆呈强有力而又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他疑惑地看向陆呈，这才意识到，自己放在床沿的手，不知何时又一次碰到了陆呈的手臂。

难道，自己听到的，是陆呈的心跳声？而且，为何他的心跳得如此之快，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想听，就听清楚吧。我喜欢你，沈荣。”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沈荣的脑海中炸响。不，不是在脑海中，他并非通过耳朵听到的。陆呈甚至还未开口，这竟然是陆呈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沈荣猛地缩回手，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陆呈却迅速抓住了他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刚才……听见了吧？这就是我想说的话。我……喜欢你，沈荣……”

这一次，陆呈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紧张和磕巴，但却无比清晰且真诚地说了出来。沈荣怔怔地看着陆呈，心中还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确定陆呈这话的真正含义。

“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不只是那样……我没有去相亲，也……也不会再去相亲了。我……我喜欢你，很喜欢。”陆呈的声音继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

沈荣感到一阵眩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升温。原来，自己一次“意外”的偷听，竟然真的听到了他最深处的表白？而且，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说的，确实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明白了吗？”陆呈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目光紧紧锁定了沈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