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杀机暗涌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4499更新时间:25/09/14 02:06:37
“受死吧,你个杀人凶手!”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手中冰冷的匕首已然逼近白裕的腹部。白裕正对着一家荔枝煎甜品铺子流着口水,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与古人进行一场“交易”时,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瞬间惊恐万分。“妈的,让我吃口荔枝煎行不行?我来这世界,什么都没吃过啊!”他绝望地张大嘴巴,捂住了眼睛,脑海中闪过“又要死了”的念头。
然而,预期的剧痛并没有到来。良久,白裕试探性地掰开手指,只见九王阴沉着脸,牢牢地抓着一个十二岁左右少年的手腕,任凭少年如何挣扎,九王纹丝不动。白裕大大地松了口气,迅速躲到九王身后,心中感慨万千——这哥们又救了自己一次。
“你是谁?”九王平日里清冷的语气,此刻却带着让人浑身起寒的威严。那少年被吓得一愣,随即强忍着恐惧,怒视白裕,“我是张勇,是张岩的儿子。”
“为何当街行凶?”九王继续质问。
“他杀了我爹,我替我爹报仇,有什么不对吗?”张勇一只自由的手狠狠地指着白裕,眼中血丝密布,恨不得将白裕生吞活剥。
“谁说我杀了你爹!”白裕从九王身后走出,叉着腰,气鼓鼓地大声反驳。
“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张勇说着,还想挣扎着去刺白裕,却被九王加大了力道,手腕传来剧痛,匕首再也拿不住。两人的争吵引来了周围的群众,很快就将他们三人围成了一个圈。
白裕蹲下捡起地上的匕首,看向九王:“你松开他!”九王迟疑地看了白裕一眼,手上并未松开。
“放心,他一个半大小子,还能杀我不成?何况匕首还在我手上。”白裕信誓旦旦地说着。九王犹豫片刻,终究松开了张勇的手腕。
张勇一获得自由,便朝着白裕扑了过去。白裕见状,立刻挥舞着匕首反击,心中暗道:“哼哼,哥哥我可是擒拿高手,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做……”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匕首竟又神奇般地回到了张勇手中,并再次刺向他!
“妈呀…不应该啊!我可是擒拿高手。”白裕心中惊骇,暗自思忖,“爹是英雄儿好汉,张岩的武功不差,张勇的功夫自然也不会太差,之前只是遇到了九王这样的高手,才会不敌。可对付纨绔子弟白裕,简直是小菜一碟。”
然而,九王一直在旁边看着,就在匕首堪堪刺到白裕脖子时,他一脚将张勇踢飞在地。白裕惊魂未定地看向九王,心中想着,“我可是擒拿高手…我可是…算了,幸亏之前遇到的牛铁是个草包,换成牛刚…”
“九王,你又救了我!”白裕看着九王,九王面上毫无表情,但那略带鄙视的眼神,明显在说:“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白裕不以为然,耸耸肩,看向地上的张勇。他本打算先教训张勇一顿,稍稍出口恶气,再佯装被他打败,看来现在不必了。
“你的功夫,比你父亲如何?”白裕问道。
“我的功夫,比起父亲,简直连他的衣摆都碰不到。”张勇没能杀了白裕,气急沮丧到了极点。
“那你说,我连你都打不过,我是怎么杀了你父亲的?还是一刀毙命。”白裕平静地指出了案件的关键所在。说完,张勇眼神一凝。大家都说白裕是凶手,他想也没想就接受了,竟也忽略了这么关键的一点。白裕看着他迷惑又痛苦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蹲下身想要扶他起来。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父亲骤然离世,本就够难受了,现在连杀父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心里更是痛苦至极。张勇看了一眼白裕伸过来的手,一巴掌拍开,自己站了起来。“你不是凶手,那也可能是你手下干的!”说道这话时,张勇的语气也有些虚,他也听过关于白裕的传言,一个被侯府放弃的儿子,怎么可能有能杀死自己父亲的手下?
“不是他!”一直站在一旁如同背景雕像的九王,终于开口了。“你凭什么这么确定?”张勇不信地问。
“凶手刚刚已经被抓住了!是李狗!”九王似乎是在回答张勇的问题,但目光却看向白裕。他分析得没错,凶手确实是张岩的熟人,且关系匪浅。“找到了!”白裕一激动,跳到九王面前,仰着一张绝美的脸,惊喜地问道:“凶手找到了,我的罪名洗清了?”
“嗯。”九王点点头,看着对方眼中灼灼的惊喜,看着自己,竟有一种想要摸摸他脑袋的冲动。他抬起手,但那手还没碰到白裕的发梢,就被张勇的声音打断了。“不可能,不可能是狗叔。”张勇不敢置信地摇头。狗叔和父亲关系很好,去年他误闯狼山时,是狗叔不顾危险救了他,还以身喂狼,为他争取了逃跑的时间。若非父亲及时赶到,狗叔就被狼群吃了。狗叔对他的恩情,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在李狗家,京兆府的捕快们发现了杀你父亲的凶器。而且他的右手虎口处,有刚刚愈合的新伤,经仵作鉴定,伤口和张岩身上的凶器吻合。你从小习武,懂得凶器和伤口,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李狗手上的伤口,自然明白了。”张勇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身体踉跄着后退,不敢相信那个他最尊敬的“狗叔”竟然是凶手。
白裕想去拉他一把,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仵作?怎么是仵作?”
“京兆府的捕快追捕他时,因拒捕被杀!”
“啊?他为什么杀张岩,就永远不知道了!”白裕遗憾地看向九王。他前世追查命案时,极为严谨,每一个命案都必须弄清楚八件事:何人被杀?何时被杀?何地被杀?为何被杀?被何人所杀?何种方法所杀?是否有共犯?案件结果如何?李狗受张岩大恩,怎么会杀他呢?这将永远成为一个谜。
白裕正哀叹遗憾,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粗布老妇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张勇,张勇,可找到你了,你快去看看你娘吧!她刚一出门,就被过路的马车撞了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张勇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抓住老妇人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回事?我母亲怎么?”
“你快去吧,你娘现在在济生堂里,恐怕,恐怕,来不及……”老妇人再也说不下去,她怜悯地看着这个孩子,父亲刚走,母亲又出事了,实在太命苦了。张勇抬起眼睛,惊慌地看向济生堂的方向,又看看白裕,眼神犹豫了一下,随即一甩手,推开了妇人,朝着济生堂跑去。
“唉。”白裕伸手想叫住张勇,对方已没了影子。他回头看向九王,眼中满是担忧:“我也去看看。”他一个孩子,刚死了父亲,母亲又出了事,怎么这么倒霉!
“一起。”
“好。”两人跟着妇人来到济生堂,一位中年女子,满脸血痕地躺在诊疗床上,胸口微弱起伏,看起来命悬一线。张勇含着泪,想要唤醒母亲,却不知道能动母亲身体的哪一处,只觉得动哪一处,哪一处都会碎掉。白裕询问了大夫情况,得知妇人伤势很重,需要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吊命,熬过这几天才能无恙。白裕点点头,看了一眼张勇,什么也没说,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济生堂。
九王以为他会向自己求助,毕竟王府里的人参多的是,只要开口,送他一两根不在话下,反正他最近也吃了好几根。但白裕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急匆匆地离开,仿佛怕什么东西沾染上他。不过,没走两步,他又转身回头。“九王,我的罪名洗白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是。”原则上是,但府尹那边还没有最终定审,后续的麻烦事估计也不会让他去处理了。“那小弟有事就先告辞了。这次大恩,白裕记下了,他日一定报答恩情。改天请你喝啤酒吃烤肉,今天有事,就先走了。”说着,白裕不等九王回答,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九王本想叫住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不是什么菩萨,也不要求别人多么高尚。只是刚才白裕来时如此急切,他以为他要自己一起去救张岩的妻子,看来他错了。一个纨绔,一个王爷,两人的交集,或许就该到此为止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九王命人将人参送到济生堂后,并没有再过多关注此事。连白裕后续的事,也全权交由贴身小厮墨砚处理,并交代他没什么大事不要来打扰自己。
张岩案子最终完美处理,所有证据确凿,白裕并非凶手。然而,别人也不相信是李狗。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多么不合理,也只能是事实。这杀人动机,永远成为了一个谜。至于牛铁,在白裕昏迷期间,九王见他们行为有异,欲言又止,询问后,命太医为他诊断。最后得出结论,他并没有中毒,只是有些肾亏。随后,以两人避免一桩冤案、立了大功为由,将他们派往县衙当捕头和捕快。俸禄虽然有所增加,但地方也确实偏僻。
最后,此案移交大理寺审核。九王看着卷宗,眼睛久久地停留在“白裕”二字上,心中一阵烦闷。案件刚结束,刑部、都察院、京兆府的三个老家伙又哭诉着皇后的事情来到了王府,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让九王倍感心烦。“之前是谁调查柳月云的案子?”九王询问京兆府尹。府尹一脸沮丧地看着九王:“是张岩。”九王一听,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是继任的捕头?找他继续调查即可!”他这番轻松的话语,却让其他三人更加苦恼。这案子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哪里还能查出什么线索?除非凶手疯了,自己主动自首。
京兆府尹的脸更是苦到了极点,之前有张岩在,还能干出些实际的事情。张岩一走,三班六房里,哪个还能胜任捕头之位?刘刀这几天天天来找他,要当捕头,他姐姐也为此事和自己闹别扭。可这次捕头人选,关系到皇后姐姐的命案,不能随便找个有关系的塞进去。“请九王推荐一个人选,京兆府里那几个‘棒槌’,实在是挑不出人来了。”府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张老脸委屈得像是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另外两人会意,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请九王推荐人选吧!”九王推荐的人,如果查不出凶手,皇后娘娘还能说什么?九王哪能不知道这几个老狐狸的心思,可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容本王想想,你们先下去吧!”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白裕的身影。这几天他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个人,好不容易不再时时刻刻想起他,那明亮的眼睛又跳了出来。他竟然认为白裕适合当捕头。难道是因为他上次误打误撞查出了张岩的凶手?不,一个不学无术,且没有怜悯之心的纨绔,怎么能胜任捕头一职?等明天去大理寺挑一个得力的去当捕头吧。“是。”三人见有戏,苦瓜脸立刻绽放出光彩,诚心诚意地向九王叩拜了几下,才退了下去。
“墨砚。”墨砚是九王的贴身小厮,未经允许从不离开九王身边。“王爷。”“更衣,出去逛逛。”“是。”
京城的繁华,简直无法用“繁华”一词来形容。元好问曾有诗云:“炫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灯笼、华妆女子、嬉闹的儿童,也只体现了京城的一角。这盛世繁华,无不是对九王兢兢业业的回报。看着这样的街景,九王那冷凝了数日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回温。“就应该把心放在江山社稷上,那些白白嫩嫩的,都通通闪开。”九王这样想着,心中的郁结打开了大半。“去合意楼。”
“是。”合意楼在京城不算什么高档酒楼,出入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人士。但正是这些“下九流”的人,支撑起了整个京城的繁荣。在那里,他才能听到百姓们真正的声音。所以,九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里坐坐,听听那里的高谈阔论。这样想着,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合意楼。合意楼门口,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脚夫坐在门口,啃着烧饼,高兴地谈论着今天搬运了多少货物,挣了多少铜板。自从皇上在京城与西域开通了贸易丝绸之路后,许多西域商人前来京城购买货物,这为这些脚夫提供了生活保障。几十文虽然不多,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足以解决一家人的温饱,甚至还有些结余。听到这里,九王的脸色更加的回温。当年正是他顶着压力,对抗守旧老臣的攻击,才得以开通丝绸之路。
“周爷,他们在讨论丝路的事情。”墨砚高兴地凑过来说道。九王刚刚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又恢复了清冷。“决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嬉笑的样子,那样就没有威严了。”墨砚见状,立刻低头,不敢再多言。
走近合意楼,一股浓郁的汗味夹杂着酒肉和饭菜的气味扑面而来。这味道,饶是干粗活的墨砚都忍不住有些作呕。但九王的脸色依旧没有改变,只是安静地朝着楼里的一个角落走去。小二很有眼力见,点头哈腰地拿着一条毛巾,小跑着将他们要坐的凳子提前擦干净。“周爷,您好久没来了。”
“嗯。”九王冷淡地回应了一个字,完全不理会对方的热情。小二经过千锤百炼,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自然不会觉得尴尬,依旧热情地询问吃什么,是不是老样子。见九王点了点头,高兴地对着后堂高喊:“花生一碟,拌黄瓜一份,西湖春茶一壶。”最后一声“壶”,小二喊得带着些许戏曲的锐声,又有点上扬,让后堂的人既能听清,又心情愉悦。
小菜和茶很快摆上来,墨砚将碗碟摆放到最佳位置后,站在九王不远处,不再打扰他。九王看着面前的小菜,没有一点胃口。花生和以前一样,炒成棕红色,撒上少许盐花,放凉片刻,入口清脆咸香,好吃得胜过山珍海味。黄瓜也很脆,汁水也多,这三伏天,泡在井水里,简单拍几下,放点蒜末,淋上醋和香油,大口一嚼,堪比一两一碗的冰镇荔枝膏。可九王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扫视四周。几天没出门的他,心中带着一丝期待,他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听说他住在城外的庄子里。眼下城门已经关闭,他应该不在城里才对。没有太大的希望,九王也没有太大的失望,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他只是失落了一下,继续静静地聆听周围的声音。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因为九王的期待而停止闲聊。“君华县里杀人了!”一个身着无袖坎肩的男子,大口喝下一口酒,满脸红晕地对着同桌的两人得意地说。似乎在朋友面前有个谈资,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君华县,白裕就在君华县。九王漫无目的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被这三人的谈话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