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烧库房，暗哨飞烟

那些盛放金银珠宝的木箱木柜可都是上好的燃料，再加上库房内部也是卯榫结构的木建筑，一旦烧起来，那是势不可挡。董段明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回应他的只有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董段明猛地转身，揪住一个亲信的前襟，怒声嘶吼：“快，快把人全叫来！快灭火！”

“是，是！”亲信毛骨悚然，跌跌撞撞地往后跑。速度太慢，激怒了董段明。他抢前两步，从背后一剑刺穿那人的胸膛：“磨磨蹭蹭，去死！”众人目瞪口呆。那个亲信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凶狠的董段明，捂着胸口，大睁着眼睛倒了下去。鲜血蔓延，在亮如白昼的夜里显得那般刺目。其他人回过神来，惊恐地后退，继而一哄而散。没人愿意为这样残暴可怕的董段明卖命了。

董段明见状越发怒不可遏，拔出利剑乱刺乱戳地上的尸体泄愤。那个亲信很快变成了一摊烂肉。眼见董段明盛怒之下滥杀无辜，家仆厮们无不惊惶失措，全都丢下水桶各自逃命去了。不可理喻的董段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众叛亲离，急忙冲着散乱的人群怒吼：“回来！都给我回来！”回来送死吗？众人越发没命地跑。董段明仓皇四顾。假山那边刚刚得以遏制的火势再次肆意燃烧，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与库房这边大有合围之势……府兵们倒没有逃，但他们提来的水无异于杯水车薪，反而越发助长火势蔓延。“天要亡我！”董段明满身溅血，形同鬼魅，仰天痛呼。

突然，他身子一僵，眼神一愣，大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猛然俯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他的身体如一截腐朽的木桩，一头栽倒在地。他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在浓烟烈火中，带着满腹不甘，含恨而亡。弥留之际，他想起午间，在相国公府，那个虞双儿说他董家很快要办丧事了。原来，她说的是真的。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白天他还威风八面带人去虞府大开杀戒，晚上就落到这样的下场。他甚至来不及追查重伤董边苔的凶手，来不及交代后事……

“活该！”虞族心满意足，窝了一天的闷气总算一吐为快。害人者恒害己，天道好轮回。她爬起来，脚步轻松地跨过屋脊潜入夜色之中……

“大人，别看了，虞小姐走了。”对面的房顶上，大理寺丞邹义伸手在裴鹄的眼前晃了晃。裴鹄不满地瞅了他一眼，把脸上蒙面的布一拉，把手里的小箱子塞到他怀里：“就你话多，我在看烟火。”邹义、胡祁黎、柳文豪三人……

“还愣着干什么？一库房的宝贝，留些不好么？”裴鹄提醒道。“呃……对呀，反正火是真烧了，烧毁多少财物天知道！”左少卿胡祁黎一点就通，抽出邹义腰间的穿云箭，点燃引线，往空中一举。“噌”的一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黑丝绒般的夜空下绽开万千花火，无比璀璨。

率兵埋伏在董府四周的校尉贺昌一声令下，龙虎军立刻兵分两路。一路自前门包抄降服董段明调动的府兵；一路飞檐走壁，迅速赶到库房灭火。灭火所用并非人力提桶取水，而是用麻袋所装加了料的石灰粉。龙虎军们显然早有准备，攀上房顶居高临下往下扔砸扬洒。不消片刻，原本肆虐的火势便偃旗息鼓。

“啧，大人与虞小姐真乃神人，简直是天作之合。”胡祁黎叹为观止。“嗯，要不怎么说龙配龙，凤配凤，鸟鸟对鸟鸟，乌乌对乌乌呢？”右少卿柳文豪满脸虔诚地附和。其余三人都扭头看他……“柳文豪，你好歹也是右少卿，能不能别念错字？人家那是鹁鸪对鹁鸪，乌鸦对乌鸦！”胡祁黎嫌弃道。“鸟鸟对鸟鸟，乌乌对乌乌多好，又形象又押韵。”柳文豪面无愧色，“就是门当户对的绝妙形容。”

裴鹄想到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邹义歪着脑袋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可不是，又形象又押韵。等到咱们大人和虞小姐洞房花烛，可不就是鸟鸟对乌乌，门当户对？”胡祁黎瞠目结舌，随即一拍脑袋，抹了两把脸：“你们……有辱斯文！”裴鹄想板起脸训斥几句，却忍不住兀自浅笑。仰头看去，漫天花火已然寂灭，星罗棋布。最亮的那颗星，像她的眼睛……

“大人，刚接到暗桩密报，虞小姐有难！”突然，贺昌冲至檐下急声禀报。裴鹄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董边苔重伤难医，府医束手无策，董尚书恳求国舅带董边苔进宫，奏请陛下派御医为其诊治。国舅离开董府前往皇宫，与去城楼的虞二小姐在坞依巷口狭路相逢，国舅认出虞二小姐，命手下拿人。”贺昌道。裴鹄眉头紧蹙，急切下令，“柳文豪，你留下与贺昌善后，将董府私养府兵羁押回大理寺，天亮之前，务必撤离董府。”

“是！”

“胡祁黎，你率人将库房焚烧之后所剩财物妥善安置。邹义，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