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诡计迭出

人群的喧嚣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街市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汗水的混合气息，夹杂着看客们兴奋的议论声。这场追逐，与其说是一场抓捕，不如说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马戏表演，只不过，表演者身处险境，而观众则在一旁嗑着瓜子，乐此不疲。

一名蒙面女子，身形矫健，在错综复杂的街巷间腾挪闪转。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时而如疾风般掠过，时而又如鬼魅般迂回。每一次跳跃，每一次闪避，都充满了韵律感，仿佛是与身后的追兵玩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游戏。然而，这游戏显然不对等。追捕她的官兵，虽然气势汹汹，却显得笨拙而缓慢。他们拥挤在一起，动作迟疑，反而被这蒙面女子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

“快点追啊！”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焦躁地喊道。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另一道声音随之响起，充满了鄙夷。
“都三个多月了，还没抓到她，这‘妖女’到底有多厉害？”

虞族站在二楼临街的雅座，耳边充斥着这些嘈杂的声音。她看着那道在人群中奋力奔逃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三个多月前，裴鹄的那句话，“人死债消”，依旧在耳边回响。而眼前这个顶着“虞双儿”名头的女子，正深陷险境。这让她感到一丝不适，一种责任感的驱使，让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回想起自己在这三个月里，也曾无数次地被官差围追堵截，那种惊险刺激，那种无力感，让虞族对国舅李延生恨之入骨。而这份恨意，也自然而然地延伸到了陆胜舟兄妹身上。这对兄妹，如同毒蛇一般，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就在她思绪翻飞之际，陆胜舟兄妹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他们就坐在虞族旁边的位置，全神贯注地盯着街道上的追逐战。陆胜舟那张酷似兄长陆山的圆脸上，此刻写满了残忍和兴奋。他双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道：“放箭！快放箭射死她！”

陆婉瑶也毫不示弱，尖声叫嚣着：“虞双儿！你跑不掉的！去死吧！”

“一对害人精。”虞族在心中冷笑。原本，她还想着给这兄妹俩的茶水里下点泻药，让他们痛苦一两天，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然而，此刻看到他们那副嚣张跋扈、丧尽天良的模样，虞族觉得，那种轻描淡写的惩罚，根本不足以熄灭他们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恶毒。

她脑海中闪过虞府血流成河的惨状，以及那具被发簪划破后脑的无名女尸。虞族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的行动不会引起注意。赵七叔恭敬地站在她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她被人冲撞到。至于其他人，他们的目光都被赛况牢牢吸引，没有人注意到虞族的异常举动。

虞族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了“牵机”，巧妙地藏在袖中，刀柄末端的宝石，恰好对准了陆胜舟兄妹的方向。

街道上，蒙面女子越来越近，陆胜舟兄妹的焦躁也达到了顶点。他们的咒骂声如同毒蛇的嘶嘶声，愈发尖锐：“虞双儿！你们全家都死了，你也活不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哈哈，妖女！死到临头还做梦！快！射死她！”

虞族的心头燃起一股怒火。她越听越觉得这兄妹俩罪该万死。

就在这时，街上响起了追兵的号令。箭矢如密集的蜂群，发出了嗡嗡的声响，撕裂空气，疾射而出。蒙面女子在惊慌之中，敏捷地抄起路边摊位上的一个大箩筐，举过头顶，护住后背和后脑。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瞬间将箩筐射成了布满孔洞的刺猬。然而，这位蒙面女子身手矫健，左躲右闪，竟没有一支箭矢命中她。

“真是草包！”陆胜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恼怒，“这么多人放箭，居然都射不死她！”

陆婉瑶也跟着焦急起来，兄妹俩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围栏，不住地指手画脚，催促着追兵。

虞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心中默念一声，指尖悄无声息地按下了袖中“牵机”刀柄上的宝石。刹那间，两条细长的蚕丝刀刃，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无息地疾射而出。

几乎在同一瞬间，陆胜舟那只正挥舞得起劲的右臂，毫无征兆地齐肘而断。他起初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和前臂失去了所有知觉，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断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坠入了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他张大了嘴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一时间竟忘了继续发号施令。直到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钻心的剧痛才如潮水般袭来。他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啊——！”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只剩下半截的残肢，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够那掉落的断臂。然而，他失去了一整条右臂的支撑，根本无法稳住身体。再加上身后人群的不断前推，那股巨大的冲力，终于让他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了下去。

楼下的看客们原本都在躲避空中可能落下的箭矢，谁曾想，会有人从天而降。人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引发了巨大的恐慌，惊叫声此起彼伏，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失去右臂的陆胜舟，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断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人们，根本顾不上看脚下，一脚又一脚地从他身上踩过。起初，陆胜舟还能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但眼前全是模糊的人腿和污秽的脚，让他头晕目眩。

急怒交加之下，他发出一声怒吼，试图起身，却不知被谁狠狠地踹了一脚。肋骨断裂般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排山倒海般的人群，如同汹涌的海啸，一轮又一轮地从他身上碾过。陆胜舟惊恐万分，早已分不清哪里才是疼痛的源头。他眼前发黑，呼吸困难，拼命地乱抓乱拽，想要呼救，却不慎将身边两人也拽倒，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踩踏事件愈演愈烈，恐慌的人群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涌动着。楼下失控的场面，无疑让楼上的观众更加兴奋，更加激动。他们优越的旁观者心态，以及庆幸自己不在混乱之中的心理，让他们变成了末世狂欢的参与者，大声叫喊着，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蒙面女子趁着这片混乱，身影在人群中忽明忽灭，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追兵们失去了目标，不敢再随意放箭，只能苦哈哈地继续追赶。

“饭桶！饭桶加草包！她在这边，快追过来啊……该死！又让她跑了！”陆婉瑶居高临下，目光死死地盯着“虞双儿”的身影，仿佛在为追兵指引方向。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二哥陆胜舟的惨状。

看到“虞双儿”有惊无险地逃脱，陆婉瑶懊恼不已，仿佛丢了魂一般。她尖声抱怨着，不经意间收回目光，瞥向楼下那片混乱的人群，看到有人被反复踩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看不清被踩踏的人正是她的二哥陆胜舟，只听得见那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她觉得这场景十分有趣，双手撑着围栏，放声大笑：“踩死他！踩死他！”

周围其他看客，同样不明所以，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起哄：“踩死他！踩死他！”

虞族本来也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陆婉瑶，但看到她此刻幸灾乐祸、毫无人性的模样，虞族暗自收起了“牵机”。对她来说，现在陆胜舟的遭遇，便是她给这对兄妹应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