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国舅被咬爆内幕

寅时，东方既白，寒气犹在。裴鹄裹紧了墨色貂绒披风，缓步走在薄雪覆地的宫道上。心头那桩事，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他必须寻个万全之策，确保虞族能顺利履新，且不留下任何隐患。户籍文书尚好解决，他亲手操办，定能做到天衣无缝。然而，大邺律法森严，朝廷命官的任用，需经都察院与刑部层层审议推举，最终由吏部考核任职。若是他绕开常规，直接启用“竹鱼”这枚棋子，必会引来非议。

都察院左都御史张砚清，官居正二品，位高权重，却兼任太子太师，与他非友非敌，关系微妙，难以掌控。刑部侍郎顾鹤眠，对国舅陆山言听计从，届时定会借题发挥，从中作梗。至于吏部尚书高崭，为人圆滑世故，八面玲珑，更是棘手之辈。如此一来，循规蹈矩行不通，冒险行事则后患无穷。虞族女扮男装出仕，本就是一场刀尖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一旦东窗事发，他与虞族便是欺君罔上，难逃一死。

正当裴鹄愁思万缕之时，工部尚书谢黄陵从后方追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裴鹄，你可听说了？昨夜国舅府上，竟闹起了鬼！” 谢黄陵与他私交甚密，又年长七岁，称呼亲昵，毫无顾忌。

“闹鬼？我倒是头一遭听说，究竟是何缘故？” 裴鹄顺势问道，脸上不动声色，装出好奇的神情。

“据说啊，是虞元德的次女虞双儿，被刑部抓捕归案。那顾鹤眠父子连夜将她的尸身送往陆府，说是要邀功。没成想，这虞双儿冤魂不散，竟扑向国舅，在他脖子上咬了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谢黄陵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国舅爷，当场被吓得屁滚尿流，至今仍高烧不退。”

裴鹄闻言，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此说来，他今日是上不了早朝了。”

“那可难说。陆左丞相大人，那可是把官位看得比性命还重，怕是真要让他打着滚儿来，也得爬上早朝。” 谢黄陵不无讥讽地说道。

“呵，那啃咬之伤，倒也算是轻的。” 裴鹄随口接道。

“可不是轻了么。唉，真是罪孽深重……虞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那虞家兄妹也是遭乱箭射杀，何其残忍。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陆家。” 谢黄陵义愤填膺，“幸好天公作美，那董段明父子一个死一个残，陆山的子女也一个受伤一个疯傻，如今陆山自己又被鬼缠上了……”

说到这里，谢黄陵警惕地环顾四周。裴鹄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得疑惑起来：“你这是在看什么？”

谢黄陵悄悄转过身，压低了嗓音：“信不信，陆家这是要大难临头了。”

“此话怎讲？”

“陆黎老将军在前线连连失利，边关告急。兵部尚书、国师、还有征南元帅等人，正准备联名上书，弹劾陆家！” 谢黄陵难掩兴奋之情。

裴鹄心中一凛，正待开口，身后传来一阵仪仗的声响。他与谢黄陵相视一眼，默契地侧身让路。只见一行人前呼后拥，抬着一顶华丽的暖轿，气势汹汹地迎面而来。暖轿在他们身旁缓缓停下。国舅陆山，他那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肥胖手掌掀开轿帘，探出一颗肥头大耳，瞥了两人一眼，又艰难地扶着脖子，慢慢地缩了回去。

“简直跟个老鳖似的。” 待暖轿远去，谢黄陵忍不住嗤笑一声，“还以为围着紫貂领子，别人就不知道他被鬼咬了？真是掩耳盗铃。”

“还是你更有先见之明。看来，这鳖精是来替他老子求情的。” 裴鹄轻声叹息，“陛下耳根子软，只怕又会听信谗言，不肯罢黜陆黎。”

“外戚干政，任人唯亲，这可是亡国之兆！等着吧，大邺早晚要被这陆家祸害个干净。” 谢黄陵愤懑地抱怨道。

裴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稍安勿躁，小心隔墙有耳。”

两人继续前行百余步，来到了政和殿。殿内，蟠龙金柱高耸，彩绘穹顶辉煌，处处彰显着帝王的威严。文官分列左侧，武官列于右边，肃然而立。文官队列中，领头的是太师、太傅、太保、慎王，以及太子。相国公宋政称病告假，陆山便站在太子朱书凯的身后。他双手扶着脖子，艰难地转动着上身，三角眼凶狠地扫视着众人。一些胆小怕事的官员，早已缩肩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武官这边，护国大将军陆黎镇守边关，征南元帅赵翼是武官之首。见陆山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赵翼冷哼一声，不屑地开口嘲讽：“殿上并无鬼怪，国舅爷不必如此惶恐。” 脖子上的伤痛如同钻心般剧烈，陆山不敢再耍横，只恨恨地翻了个白眼，缓缓转过身去。

殿内一时陷入死寂，气氛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刺骨。唯一脸上洋溢着喜色的人，莫过于太子朱书凯。他瞟了一眼陆山，得意地抚了抚怀中揣着的宝刀。自从昨日得此宝刀，他便觉得精神焕发，诸事皆顺。他甚至特意进宫向崇灵帝请安，实则想验证一下宝刀的神效。

崇灵帝竟然破天荒地和颜悦色地在御书房召见了他。过往的日子里，崇灵帝见了他，大多是厌烦，不是责他游手好闲，就是罚他抄书读经，甚至跪祠堂。更让他得意的是，在听着崇灵帝唠叨之际，他心中默念了两句咒语。他不敢念重咒，更不敢念三遍，只是再三斟酌，念了最轻的一句：“你难受，你难受。” 谁知，崇灵帝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继而捂着胸口，仿佛喘不上气一般，一张脸憋得通红。朱书凯当时心中狂喜，却不敢表露分毫，还上前假装孝顺地替崇灵帝顺了半天气，竟然还得了崇灵帝的一顿夸赞。

接二连三的好事，让他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