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醉仙楼命案

临水而建的“醉仙楼”，碧瓦飞甍，层层叠叠的院落间花团锦簇，人声鼎沸，好一派热闹景象。那块烫金的“醉仙楼”三字牌匾，张扬着销金窟般的奢华，门前两侧森严的护卫，更是无声地宣告着这里不容侵犯的实力。

“言语压君子，衣冠镇小人。”

瞧见裴鹄与虞族二人衣着光鲜，迎宾的小二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躬身作揖，将两人引了进去。

步入门内，胡祁黎和邹义已静候多时。二人刻意打扮得老气横秋，若非裴鹄与虞族十分熟稔，几乎认不出来。四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便分坐各桌，开始用餐。

裴鹄与虞族寻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些精致诱人的招牌菜。两人正谈笑风生地享用着美食，楼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喊与怒喝：“愿赌服输！输不起就别来赌，竟敢在醉仙楼出老千？找死！”

一个粗犷的嗓门如同炸雷般响彻楼阁：“把他的右手剁下来喂狗！”

“不要啊……”惨绝人寰的哭求声戛然而止，想来那只右手已被砍下，剧痛令得那人痛晕过去。

裴鹄与虞族对视一眼，刚欲上前一探究竟，窗外人影一闪，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噗”响。两人从窗口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单薄衣衫的中年男子仰面倒下，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鲜血飞溅。断腕处，森然的白骨裸露在外，触目惊心。楼上传来片刻的死寂，随即爆发出阵阵亢奋的欢呼。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草菅人命！”裴鹄勃然大怒，脸色陡然冰冷，横眉怒目地唤道：“小二！”

小二应声急步而来，脸上还残留着未及收敛的幸灾乐祸。“这是怎么回事？”裴鹄指着窗外的尸体问道。

“哎呀，真是打扰了二位贵客的兴致。那人出老千被砍了手，想来是没脸活了，自己跳楼死了。”小二神色如常，口吻自然，显然对此类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自己跳楼死了？他右手被砍，剧痛之下如何能单臂支撑跳得这般利落？”裴鹄语气带着质问。

“客官，小声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楼上那位贵客，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小二闻言变了脸色，凑近低语道。

“什么贵客？”

“他们一个叫八王爷，另一个叫红王爷，都是财大气粗，出手十分阔绰……二位客官慢用，有事再叫小的。”小二听到外面有人唤他，便急忙告退，跑出去招呼。

“八王爷？怎么不叫王八蛋？红王爷？难道是……拓跋红煜和巴克图？”虞族好奇地问道。

裴鹄眸光微沉：“八九不离十。真是巧了，竟然被我们撞上了。”

虞族瞬间来了精神。昨夜，候鑫曾说过，巴克图是南狄王室之人，隔三差五便会来醉仙楼小住，在此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拓跋红煜，正是裴鹄先前在鑫瑞钱庄那间秘库中提及的北域太子，更是“血蟒”军的首领，一个嗜血诡诈、十恶不赦的魔头。

大邺内忧外患之际，这两个敌国的首脑竟然在醉仙楼里如此肆意妄为、杀人取乐……这不是简直在找死吗？

“天要使其亡，必令其狂。这两个杂种，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啊！”虞族嘿嘿一笑，将“牵机”暗藏袖中，双眼放光地看向裴鹄。

“你倒是不怕事。”裴鹄本来满腔怒火，被虞族几句话逗笑了，起身离座，“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拾级而上，来到了二楼。只见两个深眼窝、塌鼻梁的衣冠禽兽正大大咧咧地坐着，一群男女围绕在两人身旁，奴颜婢膝，阿谀奉承。“二位王爷赌技高超，他竟敢班门弄斧，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么？”

一个衣着华贵、身形健硕的青年男子将手中沾血的匕首随意丢在旁边的桌上，扯过一旁女子的衣裙，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笑吟吟地奉承道。

裴鹄看清此人面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俯身凑近虞族耳边低语：“这个狗东西，就是陆山的长子陆周平。”

虞族在龙岩官窑时，曾听范冲提及此人。陆周平先前一直追随其祖父陆黎在军中效力，是一名参将。果然，陆家没一个好东西！本以为陆胜舟和陆婉瑶兄妹二人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他们的兄长陆周平，竟坏得如此“有创意”。边关告急，敌兵入境烧杀抢掠，而他，身为大邺朝的参将，竟当众对敌方王室之人点头哈腰、唯命是从。为了取悦拓跋红煜和巴克图，这无耻之徒竟然面不改色地残杀同胞！

“哼！本王就喜欢看人断手断脚，此等刁民死不足惜。”拓跋红煜懒洋洋地说道。

虞族循声望去，只见此人身姿挺拔，五官立体，一双蓝色的眼瞳显得格外妖冶，但即便带着笑容，也让人感到一阵阴冷的可怕。坐在他身旁的巴克图头戴赤狐裘冠，身穿金狼毛皮马甲，看似面容和善，实则目光狡黠，心怀不轨。

“来，咱们继续，别坏了二位王爷的兴致。”陆周平说着，陪着笑脸坐回牌桌旁，冲着一旁惊魂未定的看客们招呼道：“还少一人，谁来？”

赌桌上堆满了诱人的银票，但赫然摆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如此情景，谁敢上前凑桌，赔钱赌命？

“我来！”虞族冲裴鹄使了个眼色，朗声应道。

不管是巴克图、拓跋红煜，还是陆周平，都是头一回见到虞族，自然不认识他。而裴鹄，仍然戴着那撇标志性的八字胡，久居军旅的陆周平也难以分辨他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