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帝业倾覆

九五至尊的宝座，怎容他人觊觎！“只要朕还是九五至尊，只要朕还龙体康健，千金散去还复来！”崇灵帝的声音依旧洪亮，只是那语气中的急促与慌乱，却已将他内心的不安暴露无遗。话音刚落，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殿外噤若寒蝉的太监宫女，带着不容置辩的质问：“你们……都听见了……朕弑兄篡位？”

王德安闻言，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险些跪倒在地。他连声安抚道：“陛下，我们什么也没听见，您……”

“闭嘴！”崇灵帝勃然大怒，猩红的双眼扫射过来，他嘶吼着：“都来骗朕，一个个全在骗朕！三皇子，三皇子现在究竟在何处？！”他脑海中闪过三皇子亲临边关抵御西狄入侵的传言，却在心中冷笑一声，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

“陛下、陛下，三殿下……他、他启程前往洛邑行宫了……”王德全额头上冷汗涔涔，急忙擦拭着，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位怒火中烧的君王。“咱家刚才……只是怕陛下龙体被气坏了……”

“去洛邑行宫做甚？”崇灵帝如遭雷击，脑中一片轰鸣。洛邑，那可是传国玉玺的所在地，大邺的龙脉所在！他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测油然而生：“莫非……他是要将朕架空，变成太上皇？他……他要登基称帝！”这念头如同最毒的蛇信，缠绕着他的心脏，令他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覆。

“报——”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羽林卫统领身着染血的盔甲，踉跄着冲入殿内，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陛下！不好了！三皇子派出的死士，袭击了北上议和的使团！裴鹄与竹鱼二人……均已被杀！”

崇灵帝只觉脑中一阵嗡鸣，眼前瞬间被血色笼罩，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陛下！陛下！”王德安惊慌失措，急忙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连声呼唤。

“还有……还有三殿下在洛邑宣布……宣布陛下病重不治，即日……”那统领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喘息，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语。

“即日……什么？”崇灵帝步履蹒跚地冲上前，声音因为震惊而嘶哑。

“即日登基……”那统领闭上双眼，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足以让一个王朝覆灭的字眼。

“噗通”一声，崇灵帝重重跌坐在地，眼神瞬间变得涣散，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毒药如同跗骨之蛆，开始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浑身乏力，气血紊乱，最终，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陛下！”王德安魂飞魄散，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急忙上前扶住那软倒的身躯。“快，快把虞贵妃给朕找来！”崇灵帝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找虞贵人！”王德安冲身后的太监宫女嘶声厉吼。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出去寻找虞慧儿。崇灵帝突然开始剧烈地喘息，张大的嘴仿佛一条即将窒息的鱼，眼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王德安焦急万分，他扶着崇灵帝，泣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万万不能被气倒了！来人，快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德安……”崇灵帝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朕无碍，扶朕回御书房……”

王德安赶紧招呼人七手八脚地将崇灵帝抬回了御书房。

当虞慧儿推开御书房的门时，崇灵帝已经躺在龙榻上，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前的迷离状态。

“慧儿……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崇灵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了虞慧儿怀中抱着一个鎏金匣子。他认得，那是用来盛放圣旨的珍贵匣子。

“你……你……”他伸出手，颤抖地指向虞慧儿，却因为毒发的剧痛而说不出话来。黑色的血迹不断从他的七窍流出，让他原本威严的面容变得狰狞而可怕。

“朱尚宗！”虞慧儿的声音带着压抑了多年的哽咽，她低吼道：“你终于要死了，你总算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崇灵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用沾满黑血的手抹去脸上的血迹，试图撑起身子，然而四肢早已瘫软无力。

“陛下别急。”虞慧儿抹去脸上的泪水，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慢条斯理地打开匣盖，从里面抽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在崇灵帝眼前徐徐展开。那正是他曾写下的传位给二皇子的诏书，只是，那“二”字，已被悄然改成了“五”。

“不……五皇子是……”崇灵帝急火攻心，毒素瞬间发作得更加凌厉。

“是啊，”虞慧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让我假怀孕，五皇子就是你利用我，给陆山兄妹设下的圈套。”她将诏书卷起，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为刻骨的怨毒，“我对你百依百顺，你为何明知陆山陷害我父亲，还要屠我满门？为何同意他下发海捕文书，连我妹妹虞双儿都不放过？”

崇灵帝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自己是迫不得已，心里对她是有愧疚的，所以才一直护着她，不让陆曦有机会害她。然而，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如刀绞的剧痛，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拧在了一起，血汗齐流，浑身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

“你怎么可能长生不老？陆曦派去鸿胪寺给拓跋红煜送毒药的宫女静檀，是我的人！”虞慧儿俯身，盯着崇灵帝血色模糊的面容，阴沉沉地说道：“拓跋红煜给你输送的血里，掺了龟息散和断肠草的毒粉，我又在里面放了少量的麻沸散。”三种药混合在一起，能够让血液保持鲜红，且中毒初期浑然难觉。

“是、是你……”崇灵帝难以置信，他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的女人，竟然是杀害自己的幕后黑手。

“别这么看着我。”虞慧儿咬牙切齿，“你纵凶杀我虞府满门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

“你……噗！”崇灵帝再次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鲜血溅落在虞慧儿华贵的凤袍上。

“我每夜焚香，那香料可加速毒素发作……本来，你还能多活三四个月，可我已经等不及了！”虞慧儿骤然扬手，狠狠地给了崇灵帝一巴掌，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你竟然丧心病狂，想连裴鹄和我妹妹一起除掉，你这个昏君，就该早点去死！”崇灵帝面容狰狞，眼球暴突，他试图指向龙榻下方的暗格，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