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舌头疑云，凶手心悸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齐幻珊的身影在油烟机下若隐若现，手中握着一把沉甸甸的砍骨刀，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叶财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这烟火缭绕之地，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在每一个角落逡巡，搜寻着那让他不安的踪迹——垃圾桶。

终于，在一片相对幽暗的角落，那个被忽略的容器显露了踪迹。叶财俯身而下，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急切，他小心翼翼地将桶内的杂物倾倒在一块早已铺开的洁净布料上。药渣、菜叶、以及各种细碎的残渣，如同罪证一般摊开在他眼前。他开始在这些混合着岁月痕迹的废弃物中细细搜寻，目光锁定在那堆似乎有用的药渣里，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象征着一切的关键——舌头。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财的手指穿梭在冰凉的药渣中，搜寻的范围不断扩大，却始终一无所获。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他心头蔓延。他眉头紧锁，带着满腹的疑惑，径直走向李娇桦。

“李大娘，”叶财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刚才那药渣里的舌头……您看到了吗？”

李娇桦的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触碰到了某个敏感的神经：“舌头？您说的是……猪舌头吗？我瞧着还新鲜，就想着放冰箱里下次还能用，省得再去跑一趟市场了。”

叶财的心猛地一沉，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再次追问道：“您刚才说的……是猪舌头？”

李娇桦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是啊，我老伴儿啊，听说这猪舌头是药引子，能治我那孙子说不了话的毛病，特意去集市上买回来的新鲜小猪舌头，准备给我孙子煲汤喝呢。”

这番话，犹如一道寒冰，瞬间冻结了叶财所有的血液。他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语气更加坚定地要求李娇桦将那个“猪舌头”立刻拿出来。

当那个被冷藏过的舌头被取出时，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生机，软烂，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暗沉色泽，显然，它已经远远超出了任何可食用的范畴。叶财的心中翻涌着巨大的后怕，就在刚才，他几乎要相信，因为某种无知与愚昧的驱使，他们真的会把一个本该属于人体的器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喂给一个无辜的孩子。他心中升起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她，究竟是如何区分猪舌头和人舌头的？

所幸，搜寻的脚步并未就此停歇。在弄清楚了“舌头”的真实身份后，一切的线索都变得清晰起来。根据施芈昆那份详尽的口供，他那失语的孙子施康康，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血，也正是这份沉重的心理压力，让他彻底走上了罪恶的道路。

第一次的出手，源于一次近乎荒诞的“偶遇”。在那个夜晚，他独自一人在荒凉的街道上游荡，寻找着那个他内心深处的罪恶目标。然而，死亡的阴影和内心的恐惧，如同巨大的枷锁，让他根本无法完成切割舌头的举动，仅是砍断了一半，便被内心的煎熬所驱使，狼狈逃离了现场。

随着时间的流逝，警方始终未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这种“成功”逃脱的经历，如同助燃剂一般，一点点膨胀了他内心的胆怯，逐渐将他的目标锁定在了一个更加明确的群体——单身独居的女性。而樊玲珑，正是他选中的下一个目标。他对樊玲珑的家庭环境，甚至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因为他曾以收废品为幌子，多次出入她的住所。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樊玲珑的生命走向了终结。施芈昆，身披一身湿漉漉的雨衣，孤零零地行走在通往落阳村那条漆黑曲折的小路上。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巷口深邃的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吞噬着一切光亮。他站在一处老房子的屋檐下，腰间别着一把沉甸甸的砍骨刀，口袋里还藏着一根粗糙的草绳。雨水顺着他的雨衣滑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空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即使天空中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夜空，也未能丝毫动摇他那颗早已被罪恶浸染的心。一道耀眼的闪电，短暂地划破了浓重的夜幕，将他的身影照得异常清晰。他的眼神，深邃而阴沉，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紧紧地锁定在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上。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一个潜伏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出现的瞬间。终于，在午夜时分，那扇门悄然开启。

樊玲珑披着雨衣，匆匆的身影朝着村边的牛棚走去。施芈昆紧随其后，如同一个幽灵般融入了黑暗之中。那一刻，他脚底的泥土，便是从那片红色的泥地上悄然脱落，成为他罪行留下的微小痕迹。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终于完成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得到了他想要的——那片沾染了罪恶的舌头。

听完施芈昆的陈述，廖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置可否地评价道：“这样的杀人动机，离谱程度……姑且给它打个四星吧。”

当夜幕降临，疲惫了一天的叶财，总喜欢在睡前找一本书来阅读，即便只是短暂的片刻。韩牧尘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温热气息。他低头，轻轻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短发，水珠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滑落，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叶财那专注阅读的侧脸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成年男人，能够如此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带着一丝好奇，韩牧尘缓步走到叶财床边，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书，随口问道：“这样看，真的能记住吗？”

书被抽走，叶财微微错愕，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本离手的书，有些含糊地回答：“我……我只是偶尔看看。”

韩牧尘看着叶财，神情显得格外慵懒，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死记硬背，终究是记不住的。要不，我们来互动一下？”

“互动？”叶财一听，眉心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心中立刻升起一股警惕。他暗自嘀咕：“还是算了吧，这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啊！？”叶财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解和迟疑。

“就这么定了。”韩牧尘似乎并不在意叶财的反应，替他做出了决定。他自然地坐在叶财的床边，将那本关于“读心术”的书放在了叶财的大腿上，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实话，我之前有一个工作伙伴，我们配合得相当默契，可是，他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

韩牧尘的话，让叶财瞬间联想到了那位因为脑溢血住院的周副大队长。他没有急于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韩牧尘继续诉说。

“你知道吗？当一个合作无间的伙伴突然离开，我的心情是怎样的？”韩牧尘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叶财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你现在睡的这张床，就是他的。”

叶财沉吟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有一个很棒的工作伙伴突然离开了，我也会感到非常失落和沉重。有一个懂自己的工作伙伴，就像是空虚的灵魂突然得到了救赎，因为有了他，哪怕每天加班，上班也会变得充满快乐。”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韩牧尘表示非常赞同叶财的说法。周弥的离开，确实让他心情沉重了很久，以至于他很少再回宿舍过夜。但他终究明白，人生在世，许多人只是生命中的过客，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所以，他渐渐地，也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

叶财直视着韩牧尘，目光坦诚：“所以，您是打算再培养一个……新的工作搭子？”

这句话，让韩牧尘的双眸微微一沉，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不需要了。”

“是因为……您不想再体会那种失落的滋味了吗？”叶财继续追问道。

叶财的话，让韩牧尘的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忧郁，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一种更加强烈的好奇所取代。他凝视着叶财，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这是在读我的心吗？”

“我说得……对吗？”叶财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韩牧尘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用一种近乎轻柔的声音说道：“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