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呆子挨揍，鬼魂辨真伪

老瞎子一生嗜酒如命，尤其偏爱城西老李家酿造的那款桂花酒。说句实话，那酒工艺粗糙，口感也算不上出众，但老瞎子就是钟爱这一口。对于他们这种寻常百姓而言，能喝上这等酒，已然算是不错了，毕竟平日里连温饱都成问题。

唐轩麻利地收拾好摊子，嘴里却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师父，您给我的《算经》里不是说，眼睛有煞气、眼角僵硬，都是中邪的征兆吗？刚才那位陈员外的儿子娶不到媳妇，根本不是因为长得丑，虽然他确实长得够丑的，胖得跟熊似的，找媳妇确实够呛。但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中了邪，有鬼魂附身，这才导致他面部表情僵硬，克亲克妻，有妻者丧妻，无妻者独孤一生。”

老瞎子听了，不但不恼，反而笑呵呵地……给了唐轩一脚。一边踢，一边骂道：“我让你不好好读书，我让你胡说八道！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我让你去背《算经》，结果你给我背成了一个书呆子！我要你这书呆子有何用！”

唐轩一边惨叫着，一边四处躲闪。这已经是他的“惯用伎俩”了，虽然效果甚微。别看老瞎子双目失明，但每次教训唐轩时，却总能“一打一个准”，就连踢屁股，也从没失手打到过大腿。唐轩暗自揣测，老瞎子莫非是装瞎？

打了一会儿，老瞎子似乎也累了，这才停下手，挥了挥手招呼道：“小兔崽子，过来！今天为师要好好教教你，不然你以后出去算命，若是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徒弟，我上辈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哦……”委屈巴巴的唐轩，蹦蹦跳跳地来到老瞎子身边。刚才那一顿打，老瞎子可是真下了狠手。要知道，平日里老瞎子对唐轩是极尽宠爱，唯独在算命这档子事上，唐轩但凡说错半句，都免不了要挨一顿揍。唐轩此刻只恨自己嘴欠，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本已准备收摊回家，晚餐有肉吃，结果倒好，肉没吃到，先挨了一顿胖揍。

“我问你，”老瞎子也不拐弯抹角，他对自己倾注在唐轩身上的心血，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有多少，但在算命这方面，他是绝不允许唐轩有丝毫差错的。毕竟，算命讲究一个“准”字，算错了招牌砸了是小事，最要紧的是会耽误别人的人生。“刚才那个小胖子，他的眼角是不是僵硬？时不时还会流点眼泪？”

“嗯……好像是。”唐轩仔细回想了一下，“而且，他的面部表情也很僵硬，就像是冻僵了一样。”

说到这里，老瞎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竹竿敲了过去，“你还知道冻僵了？我问你，今天这天气怎么样？”

唐轩不明就里，但还是老实回答：“好像是零度以下，听说城外的护城河都结冰了。”

“那你冷不冷？”

“冷。”唐轩依然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感觉冷，那你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也挺僵硬的？”

唐轩：“……”

“你有没有想流泪的感觉？就是那种，眼睛被风一吹，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泪的感觉？”

唐轩：“……”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和你刚才说的那个胖子很像？”

唐轩仍有些不服气，辩解道：“可是他的眼睛确实很黑啊，这绝对是书里描写的‘目有煞气’，这总没错吧？”

老瞎子哼了一声，“你还有脸说？谁告诉你眼睛发黑就一定是煞气了？就不能是昨晚没睡好，长了‘熊猫眼’？”

唐轩简直要疯了……

老瞎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轩儿啊，算命这事，就跟行医一样，都讲究‘望闻问切，对症下药’。要是你的判断出了错，这可是会要人命的，有时还不止一条人命。所以，我们算命的，就讲究一个‘准’，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我们可不是江湖上那些坑蒙拐骗的术士。”

几乎干了一辈子的算命营生，老瞎子对“信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唐轩从小就被他教导，要“以信立人”，一个人若是失去了信用，那就不配称为一个人。

唐轩低下了头，认错道：“师父，我错了。”

老瞎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错了就好。晚上，别吃肉了。”

“嗯……嗯？”唐轩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唐轩和老瞎子住在城东的平民区，说起来，这里与其说是平民区，更像是贫民窟。是官府专门划出来给无家可归之人居住的区域。老瞎子和唐轩在这里已经住了半辈子了，虽然房屋破败不堪，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比露宿街头要强上许多。

平民区位于城外，唐轩和老瞎子之所以此时收摊，也有其原因。一旦入夜，城门关闭，他们可就出不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宵禁一旦开始，两人免不了要被抓进大牢，免费享受一顿牢饭。

“那边怎么那么多人？”老瞎子突然指着一处方向问道。

唐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城角的位置，此刻聚集了许多人在那里低声议论着。唐轩回答道：“可能又是贴了什么告示吧，大概是城主又抓了什么强盗，要在菜市场砍头示众。”

老瞎子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像。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招亲’之类的。走，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