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山怪影

陈书小时候，曾因一次车祸而获得了“看见鬼”的能力，那段经历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每次他因好奇而触碰路边无人认领的物品，或是毛发之类的小物件，便会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塞进死者临终前的记忆碎片中。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曾让他数次病倒，奄奄一息。幸得外婆及时请来牛聪的爷爷，一位在乡里颇有名望的风水先生，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自那以后，陈书便对触碰死者遗物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哪怕是随处可见的头发，他也不敢再轻易触碰，生怕再次陷入那令人窒息的恐怖之中。

“你的这种能力，简直太差劲了。”牛聪一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陈书，一边咧嘴笑道，“你看那些电影里的英雄，蜘蛛侠、超人什么的，要是像你这样，早就发大财了。”

陈书没好气地给了牛聪一拳，没好气地反驳道：“得了吧你！人家蜘蛛侠、超人什么时候拿自己的超能力去赚钱了？你就是个十足的财迷！”

牛聪对金钱的狂热，或许与他年幼时的经历有关。十四年前，牛聪的父亲在一次外出打工时，于工地意外身亡，工地方面赔偿了两万元。然而，拿到赔偿金后，牛聪的母亲却毅然离去，改嫁他人。这使得牛聪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如果自己变得足够有钱，或许就能让母亲回心转意。

看着牛聪那充满期盼的眼神，陈书不禁感慨万千，他们两人，仿佛都是被生活捉弄的“难兄难弟”。

“陈书，今天下班别急着走，跟我一起去牛肉馆搓一顿。”陈书正埋头在电脑前敲打着表格，对面的周主任突然招呼道。

“是陪领导吃饭吗？主任？”陈书抬起头，好奇地问。

“算是吧，杨所长被调走了，我们去给他饯行。”周主任回答道。

“好的。”陈书痛快地应了下来。对于这种免费大餐，他总是来者不拒。在这样的场合，他向来扮演着伺候的角色，自然轮不到他去和领导们推杯换盏。

晚上七点，欣欣牛肉馆二楼，888号包厢内，三张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全牛宴。这家馆子算是乡镇上装修最为豪华的地方了，在陈书的记忆中，每逢有上级领导前来检查工作，都会选择在此设宴。一来菜品味道绝佳，二来装修气派，足够“拿得出手”。

“来，大家一起敬杨所一杯！祝愿杨所到新的岗位上，事事顺心，步步高升！”书记带头举杯，在座的众人都纷纷拿起酒杯，向杨所长送上祝福。

今天有专人伺候领导，陈书和其他同事们坐在一起，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大快朵颐。清汤、麻辣、干锅、酸汤……各种口味的牛肉，他都一一品尝了一遍。

陈书从小就嗜辣如命，可谓是“无辣不欢”。他清晰地记得，在S省读大学那几年，学校食堂的饭菜清淡得让他直想哭。每次和室友们出去下馆子，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夹起盘子里的辣椒就吃，这举动常常让他的北方室友们惊得目瞪口呆。

“瑜儿，你这是直接吃辣椒吗？”室友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啊，你们这边的辣椒一点儿也不辣啊。”陈书随口回答，看着室友们满脸的佩服，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后来，他买了老干妈带回宿舍，室友们被辣得眼泪鼻涕直流，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辣的承受能力，远超常人。

“老干妈不辣吗？”陈书心中暗想。

从那以后，陈书每周都会去菜市场购买青椒、小米辣和大蒜带回宿舍，再买把水果刀，自己动手制作“辣椒沙拉”，以此来搭配食堂索然无味的饭菜。他的这一举动，更是惊呆了室友们整整一年。

“听说这次新来的领导，是个外省的人。”陈书身旁的张姐，乡委书记的秘书，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女生八卦道。由于经常在领导身边工作，张姐总是能第一时间获取各种小道消息。平时陈书没少帮她拿快递、搬东西，张姐也对他十分照顾。

“怎么会调一个外省的人来？难道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另一个女生也凑过头来，激动地压低声音问道。

陈书心中嘀咕，这犄角旮旯的偏远山区，能有什么大动作？如果按照古代的说法，这明显就是被流放了。而且，他的家乡自古以来就被视为罪犯流放的偏远之地，就连那位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圣人”的王守仁，也曾在此地悟道。

陈书一边享用着美味的牛肉，一边继续倾听着这场八卦盛宴。

“不清楚，听说很有背景，上面还特意给书记打过电话，要求好好照顾人家，不能有丝毫怠慢。”张姐的座位与领导桌之间隔了一桌，这使得她们这桌的人听八卦听得格外认真。

“既然有背景，为什么还要来我们这里？待在市里或者区里不是更好吗？”张姐身边的女生不解地问道。

“一般都是这样的啦。”张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上面下来的人，通常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资历。在偏远山区工作几年，深入基层，走近群众，等时间满了回去之后，升职会比别人更有优势。”

晚饭大约在晚上九点半结束，这指的是陈书这些年轻人。至于那些领导们，吃完饭还要继续喝酒，甚至可能还要搓几圈麻将，周五晚上的聚餐，往往会持续到天明。

陈书早就给牛聪发了消息，让他来接自己。这个时间点，大山里早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陈书可不敢一个人独自骑车回家。

“在单位上班就是好，又能吃香的喝辣的。”牛聪开着一辆二手的“大众”，载着陈书离开牛肉馆时，还不忘表达心中的那份“羡慕嫉妒恨”。

“别在那里念叨了，又不是没请你吃过。”陈书无奈地笑了笑。

尽管牛聪只是高中毕业，但他却有着超乎寻常的赚钱头脑。陈书记得，自己还在高中时期为成绩烦恼时，牛聪就已经能自己攒钱买一部水果手机了。据牛聪自己说，老家这边一到雨季，山里就会长一种名为“鸡枞”的菌菇，这种菌菇味道鲜美，营养价值极高，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城里人都趋之若鹜。牛聪便曾翘课，只身一人深入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甚至坟地边去挖掘鸡枞。那一个月，他便净赚了两万元，这让陈书佩服得直竖大拇指。

除去购买手机的费用，牛聪还将剩下的钱，给牛爷爷买了几件新衣服和裤子，给陈书的外婆买了一双鞋，还特意给陈书买了一套崭新的运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