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山怪影

牛聪见陈书一直低着头玩手机，便伸手拍了他一下。待看清楚陈书的神情，牛聪才惊觉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淋漓。牛聪从小跟着爷爷四处奔波，深谙此道，看到陈书这般模样，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铃铛，围着陈书的脑袋摇了三圈。

陈书在铃铛声中渐渐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并非坐在外婆身边，而是被移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里。

“瑜儿，你是不是看见那个东西了？”外婆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陈书动了动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去找我爷爷。”牛聪说道。

“可现在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不如等天亮再去吧。”陈书有气无力地回应道。罗盘村距离牛家村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不算太远，但牛聪深知陈书的体质，不敢冒着半夜在山路上奔波的风险。

“瑜儿，跟我讲讲，你到底看见什么了？”牛聪追问道。

陈书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刚才的经历一股脑儿说了出来。牛聪听着陈书的讲述，心里却有些疑惑。他记得刚才明明看到陈书是从人堆里走出来，然后独自坐到角落里，低头对着手机屏幕说着些什么。牛聪当时以为陈书在玩手机，所以叫他半天不理会，才生气地过去拍他。

“血肉模糊的脸，一身黑衣……”牛聪将陈书的描述复述了一遍，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广场中心停放着纸屋的三口棺材。

“瑜儿，你以前参加白事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吗？”牛聪问道。

“没有。”陈书摇了摇头。

“别担心，天亮我带你去找我爷爷，他肯定能帮你看看。”牛聪在一旁安慰了几句，然后陪着陈书一同坐在火炉旁，静静地等待天亮。

天色微亮，牛聪带着陈书赶往牛家村。然而，不巧的是，牛爷爷这几天刚好不在家。年底正是白事红事频繁的时候，风水先生们都异常忙碌。牛爷爷是汉族人，专门为汉族同胞看风水。而少数民族则有自己的风水先生，这也就是为何昨天陈书在顾家并未见到牛爷爷的原因。

牛聪在路上向陈书解释了情况。

“离开顾家之后，应该就没事了吧？过几天我再找爷爷好好看看。”陈书说道。

“行，那我先送你和你外婆回家，她年纪大了，昨晚肯定也受了不少惊吓，身体可能吃不消。”牛聪提议道。

“嗯。”陈书应允。他没有将昨晚的遭遇告诉外婆。陈书的外婆在乡里也颇有名望，擅长看病、看祸福。据外婆自己说，并非是她自己能看，而是她会请“家仙”上身为人诊治。而每一次请家仙，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通常是请完之后，外婆的身体总会生一场病。陈书曾好奇地问过外婆，这位家仙是从何而来。外婆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从她公公那一辈就有了。至于为何不传给外公，却传给了外婆，外婆也同样表示不知情。外婆年轻时曾为不少人看过事，也正是靠着这份“进项”，才将三个子女拉扯大。陈书担心将这件事告诉外婆，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毕竟外婆年近七旬，身体本就有些孱弱。

又过了三天，陈书在乡里没有再遇到什么异常的事件，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二姐，二姐，你是在家吗？”刚吃过晚饭，陈书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四爷爷，你来找外婆吗？”陈书迎了出去问道。

“是啊，书儿，快去喊一下你外婆。”

外婆吃完饭去后院喂牲口了，陈书便起身去后院找她。“小四，你来了？吃饭了吗？赶紧坐下吃饭。”外婆看见陈四，热情地招呼道。

“吃过了，二姐。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陈四坐下后，婉拒了外婆递过来的白酒。接着，陈四便向外婆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来，三天前，陈四与几位朋友打牌赌钱，直到凌晨两三点才摇摇晃晃地往家走。走到半路上，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陈四一开始并未在意，但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他便站在路边，掏出家伙准备方便一下。

“陈四儿~陈四儿~”一阵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陈四顿时打了个激灵，顾不上还没尿完，赶紧拉上裤子就往家跑。那女声似乎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身后。陈四猛然想起小时候老人教的方法，遇到“鬼喊人”时，就赶紧在地里抓一把泥土塞进耳朵里。他赶紧蹲下身，胡乱地抓起一把泥巴，往两只耳朵里塞去。慢慢地，那声音消失了。此刻，陈四也酒醒了几分，撒开腿就往家里狂奔。

第二天，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在农村，人们对于这类事情总是深信不疑。在大山深处，山野精怪、孤魂野鬼似乎十分常见。那几年，山上的豺狼经常咬死人，也有人会在树林子里埋伏抢劫杀人。据老人们说，那个时候去山上砍柴，都能在路边看见死尸。后来，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推行，由于农村地区重男轻女思想的普遍存在，有些人会选择将刚出生的女婴遗弃在山上不管。

陈书刚回乡工作的时候，晚上也曾见过那些“东西”，他也曾对外婆提起过。外婆告诉他，鬼魂和人一样，在它们的世界里也要生活。白天我们出来活动，晚上它们就出来活动。有时在天气阴沉的时候，在更深的山林里也能看见它们。但通常情况下，彼此都是互不干扰的。陈书觉得外婆的话很有道理。

回过神来，陈书听见陈四继续说道：“我以为自己倒霉遇到了一个，谁知道，后面两天又碰上了！它们直接跟到了家里，每天晚上都在外面喊我。二姐，你帮我看看是什么原因吧？”

外婆听完，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白色的碗，里面盛了半碗清水，旁边放了一根筷子。陈书注意到，外婆将筷子直立在碗里，嘴里念念有词。陈书听不懂外婆说的话，原来她正在用彝族语言念诵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