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缠身

一无所获的林绪，依旧小心翼翼地提着那只仿佛被“污染”了的右手，摇摇晃晃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的普勤人员，像是训练有素的影子，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只等他一个不稳，便会及时上前搀扶。周雨亭则随手将半截燃尽的香烟，狠狠地按进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里，动作带着几分粗犷。

他瞥了一眼林绪那两只不安分的、仿佛被遗弃的手，戏谑地问道：“怎么，这两只手不要了？”

林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那些恶心的触感，仿佛已经通过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侵蚀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甚至还试图钻入他的口中，腐蚀他脆弱的内部。

“你开车来的？”周雨亭又问了一声。林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说着，周雨亭看到了林绪那辆停在路边的白色野马跑车，他毫不掩饰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车钥匙。”周雨亭伸出手。

林绪的手习惯性地伸向了口袋，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无法忍受再次触碰到任何可能“脏污”的东西。周雨亭见状，径直走到他身旁，熟练地从他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

他打开车门，看着林绪小心翼翼地坐进去，然后又迅速地关上了车门。这辆豪车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一路风驰电掣，无视了沿途好几个红灯，引得路边的女人们不住地发出惊叫。

林绪的家，是一座位于城郊的宏伟宅邸，而他在市中心也有另一处独立的公寓，平时他独自居住在那里。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直接要求周雨亭将他送回老宅，因为老宅有佣人可以照顾他，而公寓却只有他一个人。

车子缓缓驶入林家的大门，一位年长的管家早已迎了出来。

“你家小少爷今天摸了脏东西，这双手怕是不能要了。”周雨亭并未下车，而是将胳膊舒适地枕在车窗框上，脸上挂着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管家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绪下了车，并立刻吩咐佣人去准备放洗澡水。

周雨亭则直接开走了林绪的车，管家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林绪在家中一向是个有些怪异的存在，不喜与人交流，行为举止更是常常出人意表，因此，林家上下也鲜少过问他的私事。

管家按照林绪的吩咐，直接打开了淋浴。

“你出去吧。”林绪对管家说道。待管家退出后，他便径直站在花洒下，任由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足足淋了半个小时，他才满心恐惧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再次钻入花洒之下。又继续淋了半个小时，期间，他用完了整整一瓶沐浴乳，将自己搓得如同煮熟的红虾一般，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来，钻进了浴缸。

“这双手，真是恶心透了，要是能不要该多好啊……”林绪瘫躺在浴缸里，热气蒸腾的浴室让他感到一阵昏昏欲睡。

花洒没有完全关紧，水滴“嘀嗒～嘀嗒～”地落下，在寂静的浴室中发出空灵的回响。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校服裙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浴缸，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探向了浴缸中昏沉的人。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某个酒吧，震天的音乐声混合着灯红酒绿的迷醉景象，群魔乱舞。周雨亭随意地往吧台一坐，甚至无需做什么，就能吸引到一群酒醉金迷的男男女女。

“帅哥，请我喝一杯？”一个红发、腰肢柔软的女人挤了过来，媚眼如丝，长腿一跨，便径直坐在了周雨亭的大腿上。周雨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的野性光芒，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两人正亲昵地纠缠在一起，周雨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局长吴春霖打来的，电话那头，她正气急败坏地吼叫着：“王八蛋！赶紧提好你的裤子，立刻去把你那个搭档给我找回来！”

被打扰了“好事”的女人，非要粘着周雨亭一起去。

“美女，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周雨亭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暧昧地揉捏着女人丰满的臀部，还在她的耳边嗅了嗅。女人看着那辆远去的白色野马跑车，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她点燃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

被鬼魂夺舍，对于林绪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每当他精神衰弱、身体虚弱的时候，那些未能完全消散的鬼魂，总会循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特殊气味，悄无声息地追寻而来，然后，如同穿衣服一般，轻易地占据他的身体。

每一次被鬼魂附体，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体会突然变得冰冷，随后，他的意识便会飘浮在一个黑暗而温暖、安全的地方。说来讽刺，这样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偏偏却总能招惹到那些“脏东西”。而他又贪恋那黑暗中温暖而安全的感觉，所以，他也纵容了那些鬼魂，借用他的身体去做一些“不太过分”的事情。当然，事后，他总要拼命地清洗、泡澡，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不适。

他允许那些“痴灵”占据他的身体，因为“痴灵”的想法通常都很单纯，无非是吃喝玩乐，或者，借助他的身体去完成最后的遗愿。有一次，一个意外死在他乡的打工者，就曾穿着他的身体，坐了两天的火车，只为回老家看一眼卧病在床的母亲，那是他被夺舍的最长的一次经历。最后，他的身体发出了警报，主动将鬼魂驱逐出去，因为他意识到，如果继续被占据下去，他自己的灵魂恐怕就要彻底脱离，遭受真正的夺舍了。

今天，这个小女孩的鬼魂钻进了他的身体，察觉到他并非恶灵，便由着她去了。或许是因为被周雨亭刺激得精神近乎崩溃，他乐得在黑暗中好好休息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那是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鬼魂的举动已经做得太过火了。林绪只得从那舒适的安眠中强行振作精神，调动精神力量，将身上的鬼魂狠狠地弹了出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端坐在椅子上，有人正在往他身上套着什么绳索。而窗外，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