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遗诏风云起

案件的尘埃落定，掩埋了多少悲欢离合。骆钦衡与同伴们并肩跪在先皇故去的坟茔前，将这桩惊心动魄的案情娓娓道来，仿佛是要将这份沉甸甸的真相，一并交付给长眠于此的英灵。

接下来的日子，宁裕国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常宁王，这位年过半百的王爷，竟出人意料地宣布纳一位年方二九的戏子为妻。此事在繁华的凌嘉城中，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常宁王的婚礼异常简朴，仅邀请了寥寥数位至亲好友。就连忙于国事的太子，也特意抽身前来，送上了一份份诚挚的祝贺。

当夏日的热浪开始炙烤着大地，公仲邦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太子夙夜不离地守候在病榻旁，悉心照料。这位在位二十载的皇帝，终究没能熬过这个酷暑，驾鹤西去。

京城国寺青云寺，钟声悠扬，回荡三万，为逝去的君王奏响哀悼的挽歌。刹那间，整个宁裕国被庄重的国丧氛围所笼罩。

皇帝驾崩，礼部尚书奉先皇遗诏，太子在灵前登基，即皇帝位。虽然正式的册封大典尚待筹备，但新皇即位后的首要大事，便是为先皇主持盛大的丧礼。

在礼部的周密指挥下，丧礼的各项事宜井然有序地进行，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三十日的守孝期满，新皇亲自扶棺，将先皇的遗体送入皇陵的安息之地。哀乐低回，纸钱纷飞，送葬的队伍庄严肃穆。骆钦衡跟随在送葬队伍的末尾，望着那具被层层金丝锦缎包裹的华贵棺椁，思绪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他初次踏入皇宫的那一天。他依稀记得，离家时父母的殷殷嘱托，那句句叮咛，至今仍萦绕在耳畔。父母离开后，他乖顺地坐在下首，生怕惹出半分不敬。

就在这时，先皇公仲邦缓缓踱步而来，他温和地拍了拍骆钦衡的肩膀，笑着说道：“莫怕，朕并非那般令人畏惧。嘉茂，过来。”

太子公仲秋韵，那是一个一丝不苟、严谨刻板的少年，他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骆钦衡。公仲邦将他与公仲秋韵的手叠放在一起，满脸慈祥地笑道：“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便要同窗共读，一同玩耍了。”

往昔慈父般的模样，如此鲜活地浮现在骆钦衡眼前。他曾真心认为，公仲邦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帝王。然而，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伴君如伴虎，又有谁比得上皇帝的权力和脸面来得重要呢？

新皇在守孝期间，礼部官员并未停歇，他们正积极筹备着登基大典所需的各项繁复仪式，其中包括择定一个吉日。

又过了十余日，祭拜天地，告祭宗庙的仪式隆重举行。公仲秋韵正式登基，并改年号为“开平”。

公仲秋韵登基不久，京城各地却接连爆发了可怕的天花疫情，无数百姓因此感染，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刚一登基便遭遇如此棘手的难题，公仲秋韵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连续数日召集众位大臣，共商对策。

户部尚书张甘率先站了出来，语气坚定地说道：“京城乃我大宁的皇城重地，绝不能容许疫情丝毫蔓延。我等应广寻名医，倾尽全力，尽快扑灭这场瘟疫。”

京兆府尹郭缙也紧随其后，郑重承诺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遏制疫情蔓延之势。”

公仲秋韵频频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朕深信诸位爱卿的能力。如今京城人心惶惶，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尽快解决这场瘟疫。”

话音刚落，礼部侍郎康万菲站了出来，他拱手奏道：“京城疫情泛滥，陛下乃万金之躯，万一有所闪失，谁能承担这滔天的罪责？臣恳请陛下暂离京城，避过这场瘟疫的侵扰。”

“康大人此言，甚是有理。”公仲秋韵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刚登基不久，此时若贸然离京，必然会引起朝野动荡，令百姓更加恐慌。

“陛下可借‘为国祈福’之名，带领皇族宗亲暂避他处。”刑部侍郎左青肃适时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公仲秋韵听闻此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见状，康万菲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微臣认为此计甚妙。待陛下出城之后，还应颁令关闭城门，严禁凌嘉城百姓随意出入，以免疫情蔓延至全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患。”

霎时间，殿下的大臣们纷纷附和，齐声奏道：“微臣认为康侍郎此言甚是！”

骆钦衡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他毅然出列，拱手奏道：“陛下，微臣担忧此举恐将激起民怨，造成无法控制的局面，恳请陛下三思！”

公仲秋韵闻言，沉默了良久。他环视着殿下跪倒的一众大臣，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失望：“诸位爱卿，你们是想让朕成为一个胆小怕事的皇帝吗？”

他随即不再给大臣们任何辩驳的机会，语气平静地吩咐道：“康万菲，以及你身后的诸位，即刻回家反省。至于离京避疫一事，绝不可再提起！”

余下的大臣们，则开始认真商讨起治疗天花的具体方案。最终，京城之中张贴出了新的告示：广寻天下名医，协力攻克天花。

转眼间，十天的时间悄然溜走。天花在凌嘉城的肆虐程度，已是愈演愈烈。太医院的各位太医们，虽然绞尽脑汁，推出了水苗法、旱苗法、痘衣法和痘浆法等四种疗法，但收效甚微，京城百姓的怨声载道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公仲秋韵为疫情焦头烂额之际，京城中赫然出现了一位神秘的神医。那人头戴轻纱，声称自己来自海外的仙山，是受上天指引，方才出山解救黎民百姓的疾苦。据说，凡经她之手救治的病患，无一例外，不出三日便能痊愈。一时之间，“仙姑”的名号响彻云霄，被奉为神人。

“仙姑”的名声日益响亮，很快便传到了公仲秋韵的耳中。他派人前往邀请，却被对方数次婉拒。无奈之下，他只得另寻他法，很快便想到了骆钦衡。

这日，骆钦衡又一次被公仲秋韵召入宫中。他一直忙碌到深夜，才踏着漫天的星光，返回了侯府。月色下，夏凝启静静地伫立在院中，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骆钦衡走上前去，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说道：“飞乾，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夏凝启回过神来，看着骆钦衡灿烂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深疲惫，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柔声问道：“今日圣上找你，又是为了天花之事吗？”

骆钦衡任由他的动作，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轻声应道：“对，还有那个神医，圣上让我去探探她的底细。”

短暂的沉默之后，夏凝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望着骆钦衡，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不忍：“阿衡儿，我……其实一直欺骗了你……”